136.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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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亚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枪械。

恩尼奥·马里诺将私酒和军火行业都交给了凯撒，而他则负责最近兴起的走私行业，但没有安东尼人脉的他，也没法重现老安东尼当年的繁荣景象。

他拿的是副烂牌。

但在今天以前，他甚至没资格上这个牌桌，西塞拉人，尤其是移民到法拉斯的西塞拉人，他们比自己的同胞还要重视着家族的传统与规则。

而马里诺家族的传统是老大将继承全部，而拉亚会跟他的那些叔叔一样，全心全意的辅佐着家族凯撒。

但现在情况变了。

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应该是他隐约凭借直觉抓住那条丝线的时候——名为“莱琼”的全新机遇。

先是在莱琼跟安东尼的争斗中，拉亚跟自己的父亲彻夜长谈，说服了他给予莱琼相应的帮助，而接着事情很快就如他所期待的情况发展了。

安东尼死了，莱琼活着。

自那件事以后，父亲就对他抱以了更多的关注。

“我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你的说辞在我眼中还是太幼稚和天真，但我会倾听，因为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正确。”

这是老马里诺对他说的话。

接着就是自然秘会的到来，在跟他们达成一致后，拉亚前往了莱琼的府邸，对他进行了警告，但事情的后续十分的奇怪。

莱琼还是接受了凯撒的邀请离开市区。

但什么都没发生。

他当时似乎对自己的出现有些惊讶，但却对他话语中的内容没有任何的意外，就好像他已经知道了有什么事情在发生。

也正是个细微的变化，让老马里诺将走私生意全面交给了拉亚。

他给了自己机会。

他并没有能洞察局势的能力，但拉亚能相信莱琼对自己的判断，因此在他觉得莱琼没有任何担忧的时候，就将筹码压在了莱琼的身上。

拉亚拿起手中的半自动步枪，对面前的心腹说道：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约顿市有个缺口。

老安东尼以前的生意来自东塞拉，当他死去的时候，这条交易线就断了，而拉亚已经想好了，他将会启程离开约顿市前往东塞拉。

在这里，他没可能战胜自己的哥哥凯撒。

是的，他想成为马里诺的家主。

拉亚丝毫没有避讳自己的野心，无论是大哥还是父亲也都感觉到，但凯撒还觉得这是他耍脾气的小打小闹，而老马里诺也仅仅是给了他了个机会。

拉亚起身：

“跟我去见父亲。”

拉亚跟着自己的心腹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向着父亲平常所在的街道走去。

阴沉的乌云笼罩天空，约顿市的街道上的行人全都神色匆匆，脸上都写满了各自的心事，就似乎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逐着他们。

随着向前的每步，他的想法都愈发坚定、

拉亚在父亲的办公室外停了下来。

整个家族都尊敬他的父亲，但拉亚从未这样想过，他的父亲强大，智慧，让所有人都愿意交往，但即使如此，拉亚也没觉得自己会成为第二位恩尼奥。

他只想成为拉亚·马里诺。

拉亚扣向了屋门。

老马里诺语气疲惫地说道：

“进来吧。”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拉亚推门而入。

他的父亲正坐在平常的位置上，神色无比憔悴，脸上清晰可见的都是皱纹，手臂也在微微颤抖着，桌子上摆着瓶刚刚打开的威士忌。

仅仅过了几天，父亲就肉眼可见的老了。

拉亚面露惊讶：

“怎么了吗？”

老马里诺指了指对面：

“坐。”

拉亚全身拘谨地坐下，到了嘴边的话也吞回了肚子。

恩尼奥拿出了个酒杯，给自己的儿子倒满了威士忌：

“我要退休了。”

拉亚眼睛瞪大地张了张嘴：

“父亲，你生病了吗？”

如果他现在就退休，家主肯定就是凯撒，这就意味着拉亚要么辅佐他，要么离开家，抛弃全部的东西白手起家。

他没可能重新创造第二个马里诺家族。

老马里诺眼神恍惚地端起酒杯：

“未来家族就由你掌舵了。”

狂喜和疑惑同时涌上了他的心头，拉亚茫然地问道：

“为什么是我。”

恩尼奥语气平缓地吐出了真相：

“凯撒死了。”

他的表情僵住了。

空洞，眩晕，愧疚，愤怒，质疑，不解。

“谁干的？”

老马里诺向后靠在椅背上：

“我其实已经有准备了，但我本期待他们会来找我。”

拉亚亲眼看见了父亲闭上双眼，某种复杂的情绪在他脸上浮现。

有不甘，有认命，似乎还有几缕……

愧疚？

老马里诺说道：

“是自然秘会，他们折磨了凯撒很长时间，最后残忍地杀死了他，将尸体抛在了我们的家门口。

“当他们没能成功杀死莱琼的时候，我就预感到了今天的事情，但我没想到会是凯撒，我本以为他们会找上自己……”

拉亚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们要怎么复仇？”

老马里诺摇了摇头。

拉亚感觉自己的天空正在塌陷。

恩尼奥说道：

“自然秘会的成员都是狼人，就是传说故事里的那些怪物，即使轻机枪也没法将他们击倒在地，他们是横跨整个世界的黑暗势力。

“我们没有跟他们抗衡的可能。”

拉亚愣住了。

狼人是什么东西？父亲到底在说什么？

老马里诺目露悲悯：

“我们是没可能战胜他们的，孩子，这是让我整辈子最刻苦铭心的真相，我们是凡人，他们是怪物。

“也许那些贵族和官员有办法对付他们，我竭尽全力想让你们未来能加入他们的行业，但我……

“拉亚，我失败了。

“我们生活在贝拉索，这是我们该有的觉悟。”

他完全没法接受父亲的说辞：

“我们可是马里诺家族，跺跺脚就能吓哭小孩子的坏人，怎么可能有谁能这样对待凯撒，还安然无恙？”

老马里诺下定决心说道：

“我已经老了，等凯撒的葬礼办完，我就会启程回到西塞拉，找个小村子，看着夕阳度过余生，而你会接手我的全部生意。

“也许之后你可以向自然秘会表达自己的歉意，并向他们低下头颅，或者，你可以去找他们的目标……

“莱琼·索法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