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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贼竟是我自己
狗贼竟是我自己
轰!在宋佳人握住匕首的同时,如山般的压力凌空袭来。
货郎双腿一软,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在地上,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却连头都无法抬起来。
宋佳人面色淡然,将卷了刃的匕首扔在地上。
吴管家黑着脸走上前,挥了挥手,从人群中猛然跃出两道身影,将那货郎死死的按住。
被人当街刺杀,李诺不仅不生气,甚至还有点想笑。
千盼万盼,总算又把刺客盼来了。
依照大夏律,刺杀,还是在人潮汹涌的街头当街刺杀,社会影响极其恶劣,罪名可比一般的伤人罪严重多了。
就算自己一点伤都没受,也能判他个徒三年,流放三千里。
但凡李诺擦破点皮,见了血,这刺客就得被绞死。
《大夏律》第二百五十八条:诸谋杀人者,徒三年;已伤者,绞;已杀者,斩。
按照这一条判罚,之前那女刺客,就算不是李家下人,也应该被判处绞刑。
李诺当初不了解大夏律法,在裴哲的故意引导下,以伤人罪而不是杀人罪给她定罪,当然没办法超过两年,但他现在可不是初来乍到的菜鸟,不会被裴县令那个老油条忽悠。
那货郎已经被控制了,依旧用怨恨的目光看着李诺,咬牙道:“狗贼,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啪!吴管家含怒的一巴掌抽过去,几颗带血的牙齿飞出,货郎的脸立刻肿胀起来,虽然不再说话,目中的怨恨却更深了。
吴管家看向李诺,问道:“少爷,怎么处置他?”
李诺没有犹豫,说道:“送去县衙。”
两名护卫带着这刺客先行离去,李诺看了看被吓住了的宋慕儿,对宋佳人说道:“娘子,我去趟县衙,你先送慕儿回去吧。”
宋佳人点了点头,离开之前,终于忍不住问李诺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刺客的?”
李诺笑了笑,解释道:“他的手太白太嫩了,一个整日在长安街头卖货的货郎,手背怎么可能那么白那么嫩,在看到他手那一刻,我就对他起疑了……”
宋佳人暗自佩服李诺这细致入微的观察力,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牵着宋慕儿的手,说道:“慕儿,我们先回家。”
目送她们离开,李诺才开心的向长安县衙走去。
吴管家告诉他,刚才的那位货郎,是内息境的武者。
第二境的武者,在判刑的时候,寿命是会翻三倍的。
三年徒刑加上流放三千里,增加的基础寿元就有六天,乘以三就是十八天,抵得上他正常判案十天了。
这样的刺客,李诺巴不得多来一点。
一天一个他都不嫌多。
和吴管家还没走到县衙,身后一阵香风拂过,一道身影出现在李诺身边,和他并肩而行。
李诺转头看了看宋佳人,并没有说什么。
长安县衙。
听说又有行刺李诺的刺客被抓住了,裴县令,张县丞以及王县尉纷纷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匆匆赶到公堂。
那年轻男子被押在地上,吴管家站在他面前,沉着脸道:“说,为什么要行刺少爷,是谁指使伱的?”
男子扬起头,冷笑一声,说道:“少废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吴管家冷哼一声,说道:“倒是个硬骨头,待会老夫将十八般酷刑在你的身上挨个试一遍,看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嘴硬……”
男子脸上没有一点惧色,扯了扯嘴角,嘲讽道:“老家伙,不试你就是我孙子,爷爷要是哼一声,就不是男人!”
“好,好,好……”
吴管家连说三个好字,看向裴县令,语气阴森森的说道:“把你们这里的刑具都拿出来,老夫倒要看看,他的骨头有没有嘴这么硬!”
“等一下……”李诺走出来,瞥了吴管家一眼,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怎么被他说两句,画风就变了呢?
眼下这情形,吴管家听起来像是恶毒的反派,这刺客反倒像是不畏强权,不惧牺牲的义士……这不对啊!李诺走到这刺客面前,问道:“我可曾得罪过你?”
“呸!”
男人吐出一口血痰,幸亏李诺躲得快,及时闪躲开。
吴管家就没那么好脾气了,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对李诺说道:“少爷,不要跟他废话了,直接拖出去杖毙算了,省得麻烦……”
“杖毙个屁,你懂点法行不行……”
李诺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如果随随便便就能将人打死,还要律法何用,倘若他真的这么做了,和那些草菅人命的狗官又有什么区别?再说,杖刑是杖刑,杖毙是死刑,中间差了三级,杖刑当场打死人,是严重违反律法的,涉事官员会被停职查办。
他一介白身,更是没有这个权力。
那男子听了李诺的话,脸上的冷笑更甚,讥讽道:“狗贼,少在那里惺惺作态了,你要是个男人,就给老子一个痛快,头掉了碗口一个疤,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李诺看着这嘴硬的刺客,总觉得哪里不对。
真的不对。
不是……他一个罪犯,当着受害人的面,凭什么这么义愤填膺、理直气壮啊?
一口一个狗贼,一口一个老子,当街杀人,他还骄傲上了?
李诺站在他的面前,说道:“你要杀我,起码也要让我知道理由吧?”
男子扯了扯嘴角,冷笑道:“李玄靖这个奸贼,结党营私,擅权专政,背信弃义,贪赃枉法,谋害忠良,草菅人命……,此等狗贼,人人得而诛之,今日你们杀了一个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天下义士何其多也,你们杀的光,杀的尽吗?”
李诺楞了一下,刚想说他认错人了,他叫李诺,不叫李玄靖。
不过,李玄靖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呢?
李诺很快想起来,吴管家从父亲书房搬来的那些书上,经常写有李玄靖的名字。
哦,他爹就叫李玄靖。
结党营私,擅权专政,背信弃义,贪赃枉法,谋害忠良,草菅人命……,这些可都不是什么好词,任何一个冠在某位官员的头上,都可以说他不是个好官。
当这些词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毫无疑问,此人一定是一个从头坏到脚,从里坏到外的国之大奸。
李诺不相信,他那一位儒雅帅气的父亲是这样的人。
于是他的目光望向身边的娘子。
宋佳人转过头去。
他的目光望向吴管家。
吴管家抬头望天。
他的目光望向裴县令。
裴哲低头看地。
似乎所有人都在回避这个问题,连对父亲尊敬到了极点的吴管家都破天荒的没有反驳……
愣了许久之后,李诺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明白了那女刺客悲愤的目光。
他明白了县衙门口,那直取他性命的一箭。
他明白了裴哲身为一县之令,为什么要对他点头哈腰,面对他的反复刁难,也没有说半个不字,为什么这些天遇到的所有官员,都对他卑躬屈膝,小心翼翼。
他明白手握重权的考功郎中为什么要大义灭亲,明白了吴管家为什么一直阻挠他修法家,也明白了为什么只要他出行,便需要明里暗里数不尽的护卫……
此刻,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垂死病中惊坐起,狗贼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