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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关实在是个接吻的好去处。
楚淮南的玄关挂着一幅翠色泼墨的《东湖瑞翠》。他们拥抱着进门,甚至无暇开灯。入户花园的暖黄灯光泻了一地,微弱的光亮中,只能看见彼此脸上起伏的轮廓,跌在裱花的水晶玻璃框折射出的、一片暧昧模糊的明灭翠色里。
四唇相接,谁也不比谁理智。楚淮南连鼻息里都掺着浓烈的酒气,尽管沈听只喝了半杯长岛冰茶,此刻却也觉得好像醉了。
徐凯他们管那叫“失身酒”。纵然它只有十九度,可由于混合了四种基酒,而混酒又易醉,所以才有了那样的名字。
他本来一点儿都不觉得头晕,但楚淮南的吻远比酒更容易让人感到晕眩。
因为缺氧,他的头脑一片空白。
而氧气和解药仿佛就被楚淮南藏在了嘴巴里,所以他倾着身子索取,讨要得理直气壮。
软烫的舌尖扫过口腔的柔软处,不擅长接吻的沈听肩膀倏然紧绷,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后缩。楚淮南反客为主,伸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强盗般地捏着不断退缩下巴。
手隔着衣服在背后安抚似地摩挲了一阵,心跳如雷的胸膛牢牢紧贴,在单薄的布料下剧烈地起伏。手掌从后往前胡乱地掠过衣领,在脖子和肩窝处短暂地停留,而后狡猾的指尖又滑过通红的耳垂转而去对付衬衣前襟上的纽扣。——太多了,多得烦人。
每天早起时,侧躺在床上看对方屈起修长的手指一颗颗扣起来的确是种极致的非凡享受。可这个时候却只觉得烦,一件衣服而已,要这么多扣子做什么?
饮了酒的资本家,蛮横得不讲道理,刚解了两颗,便觉得不耐烦,粗暴地动手想扯坏余下的。
沈听按着他的手:“我只带了五件衬衣,你已经扯坏了四——啊——”话未说完,最后仅剩的一件也彻底寿终正寝。
可他无心旁顾,对方干燥温热的掌心覆着要命的一处,五指一拢便让按在手背上的那只手软了软,而后又牢牢地收紧,连锁反应似的。
捏着绝妙关窍的楚淮南,被这种奇异的掌控感深深地取悦了。他为两人间“纯洁的革命友谊”终于变了质而感到欣慰。
沈听意识清明,甚至还记得被他弄坏了几件衬衣。
但他却没有拒绝。
不拒绝就意味着某种程度上的接受。
他正在试着接受他!
这样的认知让楚淮南快乐。
他鼻息粗重地低头轻咬对方的耳垂:“乖,坏就坏了,我给你买新的。”
手指一寸寸地动着,眼前人的喉结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毫无章法地上下滚动着。
在资本家的努力下,沈听终于彻底没心思去管那些衬衣。他努力地想要吞下所有喘息与低吟,原本也已经快成功了。
可楚淮南横生枝节。手指掠过舌面,霸道地搅弄着他的舌头,使得按捺不住的粗重喘息,呜咽着泻出来。
真是个混蛋!
但积重难返,他根本无法抵抗来自这个人的糖衣炮弹。
皮带被解开了,裤子在床尾椅上胡乱地扔着。这一点儿都不符合他严谨得近乎刻板的生活习惯。
可他顾不来了。
满心满眼都只有上方这一个,低头注视着他的楚淮南。
眼睛很漂亮,鼻子也是,可惜嫣红的嘴唇有点儿破皮——是他刚刚忍不住咬的。
在这一番极致的厮磨中,沈听明显处于弱势,他丢盔弃甲,节节败退。
楚淮南趴在他身上,得寸进尺地来吻他的眼与眉。
唇角晶亮的湿濡让他觉得羞耻,愈发铁了心,想要逼迫自己无视身体内部那股比痛更难熬的生动渴望。
“这是什么?”楚淮南的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巡视领地般地审视着他的身体。
沈听愣了愣,什么什么?
他下意识用包着绷带的手去摸后背肩颈处,按压时有一点轻微的疼,大概是片淤青。
那是被贝隆的保镖用枪柄顶出来的。
“没事。”他说。
连油皮都没蹭破,这在沈警督的从业史上这当然不能算受伤。
可楚淮南却一下被踩到了痛脚,炮仗一样地炸开了。
“我不反对你当个好警察。去追求你的正义、公理。”
“啊?”
“但你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和命当一回事!想让老子年纪轻轻就当烈士家属!我告诉你,没门!沈听,你听见没有?”
沈听愣愣地看着他,挑这个时候来跟他说这些?
这人没事儿吧?喝酒把脑子都喝坏啦?
“你确定要现在跟我讨论这个?”他问。
楚淮南没理,竟张嘴咬他。细白的牙齿嵌入肩头,没怎么花力气地磨捻,像把他当成了磨牙棒。不疼,但很孩子气。
“他们说,缉毒警都会死。”身后传来的声音闷闷的,病了一样的萎顿。
原来是在外头受了惊吓。
沈听哑然失笑,没想到传闻中只手遮天的资本家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心一软,轻轻拍了拍他裸露的肩背,问:“谁说的啊?”
“他们。”
“他们是谁?”
他不说话了,软韧的舌尖抵在淤青上打着圈,酸疼之中引出一段牵心动肺的痒。
沈听微微喘了喘:“是人就会死。”
靠在他肩膀上的男人蓦地抬起头:“你不能死。”
任凭你腰缠万贯或一贫如洗,生死面前到底人人平等。谁也没比谁多出一条命。
这个道理,父母早亡的楚淮南比谁都要更明白。
抓着肩膀的手指拢得过紧,沈听吃痛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水汪汪的、含着薄醉的桃花眼。
眼睛很美,主人却极其霸道,皱着眉又重复了一遍:“你不能死。”他复又低下头,示弱般喃喃地说:“沈听,我只有你了。”
这话蛮不讲理,却让沈听心头大动。
酥麻的心酸感顺着舌根一路滚到喉头,连心尖都跟着剧烈震颤。
没有父亲的庇佑,没有母亲的安慰,这个人所拥有的一切荣光,其实都是负担。
他说,我只有你。
可沈听却什么都不能保证。
他担不起这样的责任,更不忍心骗他。
沉默了片刻,坦白地说:“抱歉,我什么都给不了。”
楚淮南闻言,抱着他的力道更紧了,紧贴着赤裸皮肤的怀抱很温暖,只两条手臂箍得人发疼。
沈听被他骤然粗重起来的呼吸弄得心慌意乱,又嗫嚅着补充了一句:“你很好,真的。但你要的,我可能给不了。”
资本家在生意场上锱铢必较,在爱人面前却格外大方。
“只要你不愿意,我就什么也不需要。”
温暖的手掌轻抚着怀里略略弓起的背,像在安慰一只跌破了主人心爱古董的小动物。
“我以前就说过,任何时候,你都不必道歉。”
传闻中铁腕铜心的资本家,声音柔得像落在耳边的雪。
“沈听,你没有爱我的义务,但永远有享受我爱你的权利。”
没有义务的权利,这听上去太不公平。
可脖子被雄狮般强硬的男人咬住了,他分身乏术,实在无暇思考。
况且,一向谨慎的沈听近乎盲目地相信,在这个人这里,吃亏的一定不是他。
“你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前提是你得保证你的安全。”
“好,唔———”他又喘,“我向你保证。”
这个时候讨论这么严肃的议题使他分心。
资本家趁机浑水摸鱼,一寸寸地钻进来,很烫。
沈听其实什么都保证不了,只急切地想要。
想要他以前从没想过的东西,想要楚淮南凭本能给出的一切。
他是个无论自控力还是责任感都很强的人,却不是一个自洽的人。
自洽指的是自我的统一。
可面对楚淮南,他的本我、自我、超我根本不可能统一。
它们在理智与情感的角斗场上争得乱成一团,说不清到底哪个能占上风。
本我说:我想要。
自我说:可以有。
超我说:做不到。
可为什么做不到?
为什么就不能不管不顾地,单凭欲望去接受或给予?
为什么不行?
沈听闭上眼睛,急促地喘着气,他有点儿后悔今晚没再多喝一些,那样的话至少能有个借口,哪怕醒来也可以不去面对。
面对自己,面对那些藏在心底深处的蠢蠢欲动。
面对这个人,他其实也想要、也想给。
“唔——”
他想再说点儿什么,但楚淮南不让。
这人的喉咙里大概藏着架名贵的乐器,要不怎么连低促的呼吸声都这么好听,听得他浑身发热。
抱着他时,楚淮南格外温柔,暖得连体温也跟着升高了。
平日里总微微抬着的下巴压低下来,就着吻蹭在他紧绷的后背上。
这个人目不旁视时,总像件精美的瓷器,优雅矜贵,但硬邦邦的。可现在不同,他轻柔地伏在他身上,柔软得像件脱不掉的厚重大氅。
他温暖、鲜活,锐意进取。
贪婪的资本家正手把手地教他贪心,教他一寸寸地把想要的全部都吞吃进去。
绷直的小腿微微地抽搐起来。
楚淮南“百忙”中拨冗,用掌根仔细地帮他揉,可一点儿好转都没有,腻滑的指尖让他抖得更厉害了些。
沈听终于知道,这世上当真有“生吞活剥”式的矛盾温柔。
他像截被焊住的钢丝,躺在楚淮南的手掌里,被弯折成任意对方想要得到的弧度。
他们最终面对面。
楚淮南竟然也会脸红,万种风情悉堆眼角。
沈听心跳大作,大骂对方恃靓逞凶的。
俊美资本家变本加厉,倾身来咬他的耳垂,厚着脸皮明知故问:“我轻点儿好不好?”
当然不好。
沈听皱眉咬牙,抬腿就踹,却被对方一下抓住了脚腕,摁着腿低头惩罚似地在脚踝处咬了一口。
他“嘶”地扬起上半身,哑着嗓子问:“你属狗的吗!”
“我要是狗,那你成什么了?”
……
沈听无言以对,臊得满脸通红,抬起脚又想蹬他,但却没能抬得起来。
一瞬间,头脑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像躺在了软绵绵的云彩上,眩晕的热浪熏得人连骨头都酥了。
他们如同一副能够完美契合的锁与钥,榫和卯,牢牢地咬合在一起。
湿热的亲吻,鲜红的嘴唇,一切都是强烈的快乐催化剂,只要沾染上彼此,就连空气都成了可以流动的滚烫液体,沸腾着滚起来,热得蒸发了理智。
楚淮南抱着怀里人不肯放。
这一刻,万物皆可背弃,唯独眼前这片蜷缩、光裸的脊背,抱紧了、便绝不能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因锁再改,明天见
21年1月8号再次修改,别人不能写脖子以下,然鹅我连脖子以上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