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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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手机塞回兜里，下车进包厢。
然后她主动跑上去，跑到他眼前。
一顿饭，姜夏眼观鼻鼻观心，吃得规规矩矩，话也比平时少，和顾风来更是零交流零接触。
姜夏眨眼，“挺好的。”非常好。
顾风来轻飘飘看姜夏一眼。
一场戏试下来，导演总算觉得合格了——姜夏终于能够放开，演得有温度了。
顾风来：【你晕血？】
剧组大部分人一边休息喝茶吃水果,一边远远望一眼湖上水榭，偷偷小声交流。
“不是苦肉计。我没想帮你挡碎片。”
顾风来蹙眉,注意到她在看他的手。
姜夏下意识往后避了避。
赶紧拿回手机把未编辑完的消息删了。
姜夏：【顾总，害你受伤了，抱歉。】
顾风来声音平静，“眼角里瞟到了，就正好顺手帮你挡了下。”
雨势太大了，她又没有伞，t恤湿了一般，裤腿全是水，只能跑到保安岗亭，挤在遮阳伞下躲一会雨。
他右手拿起毛巾，搭在左腕袖口处按了按，长指白皙，骨节分明。
眼前世界陷入幽暗，她看不见任何一物，耳边有寂寥的风声，水面的微澜声，远处的人声，还有男人平稳的呼吸。
散席离开，姜夏接到杨薇那边打来的电话，告诉她《生活有滋味》和某两个硬广的通告费尾款已经打过来了。
这样的血，姜夏倒是不晕。
爸妈兄弟姐妹？
顾风来安静看着她，“还想骂什么。让你一次骂个够。”
一个颠簸，姜夏醒了。
姜夏：……并不想对他承认这个事实。
“呀，姜夏老师今天是不是受惊了？”制片人举着酒杯一边活络气氛一边试探的问姜夏，“平时在剧组可经常看见你讲笑话逗得王导成修他们笑成一圈啊！”
心惊肉跳的让跟组医护紧急处理了伤口，时间已近饭点。
“姜夏老师和顾总什么关系？他们两个单独在里面聊什么？”
摘掉眼罩，打开遮光板，天外一片绯红霞光。
姜夏立刻同意了添加好友，并顺手给学长发了个猫猫打招呼的表情包过去。
姜夏一愣，放下瓶子马上道歉，“抱歉，我叫服务生过来。”
却见姜夏面色苍白,扶着桌沿虚弱的喘气,目光死死盯着他手上的伤处。
结果另一个外联制片又对姜夏道，“姜夏老师，顾总的手受伤了，夹菜倒酒不太方便，您坐得近，多照顾点他。”
顾风来的声音在她身前。
临近晌午的光线日照总是比其它时刻强烈一些。
正当每个人都暗自以为姜夏和顾风来将要在水榭中发生点什么，水榭外的黑衣保镖拉开了白色纱帐，姜夏和顾风来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四月初，大明宫花园里，垂丝海棠的花朵开得炽烈，姜夏和剧组请了假，飞回s城。
可很多时候，方法派和体验派两种方式并不是泾渭分明的。
再低眼看着那片扇贝，慢条斯理动筷，吃起姜夏夹给他的菜。
“总，之……我们。我和你，该是不相干的路人了。”她干涩道。
顾风来从旁收回长腿，稳稳揽住姜夏，等她站稳，又伸手把她拉到旁边翠竹红纱掩映的走廊死角。
制片安排姜夏的座位紧挨着顾风来，坐在他的左手边。
她在输入框里删来改去反复打了许久，才发出了她给他的第一条微信。
不经意间小指指节与她的食指轻轻相碰。
有一件糟糕的事是，姜夏在男女主感情对手戏的时候演技越来越木了，完全照搬其她演员的演法。
最后导演不得不想出个办法，“小夏，你和你爸你妈感情好不好？”
“路人？”顾风来向前两步，到她身前。
却被他强硬地按着肩膀。
温热的唇齿轻轻含住嫩生生的耳垂，要她感受他。
“手伤到没？”
“顾总其实不必为我挡那些瓷壶碎片的。您的手金贵，伤到了很多人都会为您担心着急。”姜夏想随便说两句填补过于安静的气氛，说完就准备走。
姜夏抿住唇，反而再也骂不出话来。
40、
她别开眼，视线落向一旁的青竹叶稍，缓过心跳，半晌才挤出一句，“难道你想让我为你担心？”
纱布洁白干净，看不出一点之前鲜血淋漓的痕迹。
发完终于像完成任务一样，长呼出口气。
一只微凉宽大的手掌覆上了她的双眼。
有别于她过去张扬不可一世时的挑衅，抑或是对他发脾气时的横眉竖眼，此刻这样的低眉顺眼极为柔软。
回到剧组又是拍戏。
姜夏顺着话头点点脑袋，“是有点还没缓过来。”
他抬了抬手，对姜夏示意道，“这么多够了。谢谢。”
所有人都往暧昧的方向猜测，还有个场务偷偷拿了手机，给相熟的狗仔娱记通风报信——
他与她说了一会话，然后她上了他的黑色宾利，跟着他回了他的住处。
“难道我不想？”
一个**的夏天雨夜，她站在会所门口等人。
顾风来漆黑的眼眸深处漾出一丝微微波澜。
姜夏望一眼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豪车，撇过目光，无声拒绝。
姜夏硬着头皮用公筷给顾风来碗里夹了片奶油贝壳。
结果一条信息还没打完，手机就被导演脸带不悦的抽走。
他转头问姜夏。
如坐针毡的又熬了半小时左右，这场饭局终于结束。
顾风来装模作样的跟她客套的道了声，“谢谢。”
手机连着机上wifi，姜夏点亮看了看未读消息。
这个简单。
他抬手，将她发丝别在耳后，露出一只白皙小巧的耳垂。
剧组里私下会有些关于顾风来和姜夏流言蜚语，但碍于最大投资方是顾风来的缘故，没人敢说出去，也没人会放到明面上来提。
水榭外的黑衣保镖在听到不太寻常的碎瓷动静时，便赶到了亭中。
不轻不重的一下，又分开。
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了她的眼睛，越是看那不止的血，闷与晕就一阵阵泛上来。
“顾总是不是就是前阵子刚被方梓涵碰瓷的那个大佬？”
姜夏猛地回转过头，一下子撞入他幽深如海的双眼。
一到感情戏，所有激烈情绪就好像抽离了自身，成为了一个冷冰冰的演戏机器。
此时满桌剧组高层们继续把殷切的目光投向了姜夏。
“姜夏？”
顾风来的左手受了伤，伤口未愈，还在滴血。
他却又更前一步，按着她的肩，将她整个人贴到他胸膛，腰腹。
掌中先前沾染上的那一点血迹已经干涸，血痕被抹开，拖出一道红色的淡印。
她就是晕血的老毛病犯了,只要不看他的血迹,过一会就好。
坐上车座，汽车驶动，她才慢慢松开一直握紧着的右手。
作为满嘴跑火车界的优秀选手，她不知道她今天怎么了。总是想不出该说什么话。
“投资人的料你也敢爆？你就不怕他一个不高兴撤资，整个剧组停摆你我丢饭碗？”
在《九重奔月》剧组又拍了大半个月，陆陆续续有一些配角杀青。
拇指轻轻抚过手心里的黯淡血痕，姜夏摸出手机，点开微信，找到顾风来的账号。
一间顶层的开阔江景房。
姜夏顿住脚步，心跳毫无由来的骤然加速。
姜夏一秒挣脱，被男人故意使绊子的不要脸行径气得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有病？”
“那你会担心我么？”顾风来却问。
姜夏在飞机上戴着眼罩眯了会，结果一不小心睡着。还做了个梦。
姜夏胸闷得厉害,开始有些晕眩和吸不上气。可就是不受控制地难以移开目光。
保镖好像认识她，未对她怎样。
姜夏处在梦境的第三视角，怎么都想不起来。
姜夏戳开他头像看了看，一下子高兴起来，那些梦里积郁的情绪一扫而空。
演一个人物注定是一种艺术，需要倾注自身感情，而姜夏目前的状态却是——
接着一双带着微微葡萄酒气的唇吻在了她的唇上。
很乖。
顾风来把姜夏扶稳,朝保镖平淡地摆手,示意无事。
制片人导演请顾风来去最近的酒店用餐，主演们当然也要去陪饭局。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我没法不去脑补点什么有颜色的登西啊！霸道总裁强制爱，湖心幽会一言不合就开车！”
姜夏一颗心砰砰跳得停不下来，低着头用力锤了顾风来两下，想挣开，“变态！你在什么地方都能发情吗？你那个硌到我了！”
他左手早就清理干净，伤口上缠了两圈白色的医院纱布，不影响正常活动。
姜夏知道按着制片们的心意，这时候她该主动为顾风来擦拭。
鲜艳温热的猩红顺着白净的手背蜿蜒而下，血液汇聚在指骨之间。
姜夏艰难地摇了摇头,“没事，我没事。你的手……”
最后姜夏下了狠心往他侧颈上咬了一口，才算被放了逃开。
“快快快，笔给你了，快点产粮，搞快点！”
飞机快要抵达s城，下行遇到气流颠簸，倒是把她也晃醒。
有人新添加了她的微信号，验证信息写的是，【hi夏夏，我是eric。陈律师给了我你的微信号。我这个月被调派到国内工作了:d】
男人左手虎口处,尖锐的白瓷碎片，割出一道深而长的伤口。
直到深夜，那个桃花眼的英俊男人才从里出来，保镖为他打着黑色雨伞。
姜夏像触了电一样手一抖，瓶中酒洒出了一些，顾风来的衬衫袖口也沾上两滴。
导演糟心得不得了。姜夏的表演技巧是彻底的方法派，抽离自己，从旁观者的角度用动作言语塑造角色。
所有人吓了一跳，说好的在搞暧昧呢？咋还受伤流血了啊？！
心脏又是没由来的重重一跳。
快要达到酒店时，收到顾风来的回复。
姜夏抿紧唇，扭过脸想飞快的跑走。
姜夏茫然的呆了会，觉得有什么湿黏黏的。过来会才反应过来。……内衣裤该洗了。
场务一惊，连连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一个有些怪异温情的，黑暗的世界。
拍戏进程安排得紧凑，每天忙于练习表演，背台词，找导演讲戏，就没时间想其它有的没的了。
但是她办不到。
姜夏作为女主，戏份最多，是要拍到最后一场戏的人，只是杨薇那边却通知有两个杂志内页和一个时尚盛典要她回s城参加。
挣扎反抗过后不知怎的就变成了主动相拥，她忘情地咬了口他肩膀上的肌肉。
或者说是第一次见。
他个子高挑，修长的影子在她额顶罩下一片阴影。
听到起，姜夏心里一喜，不由放慢脚步。与杨薇聊了半天，最后挂电话时，大部队早已走在前头，就她一人落下。
姜夏换了便装就带着关乐要往自己保姆车上跳，文质彬彬的女秘书在车前提醒姜夏，“姜小姐，顾总邀请您和他坐一辆车。”
跟顾风来出去应酬多了，秘书们都知道他从不喜欢别人为他布菜，更从来不吃别人夹来的食物。
随后他给了她干净的毛巾，让她擦干自己，再然后她擦到一半，被他扣住了手腕，再然后他们滚在了一起，严丝合缝，距离为负。
她知道自己的脸现在红得快成为笑话。
隔了大半张桌子的黄秘书有些诧异的多看了眼姜夏和顾风来。
这人一闲下来，又会胡思乱想些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
姜夏的气息在这样的黑暗里慢慢平静下来。
目光一转，又落到了顾风来缠着绷带的左手上。
“别看了。”
“这个吻证明我和你，我们，永远不会是不相干的路人。”
【《九重奔月》，资方老总，专程探班姜夏wejjhufoldgl】
姜夏动了动唇，颤着胸口细细呼出口气，没有说话。
她为什么要跟他回去？
姜夏觉得自己就像个穷苦乡镇背负全村人致富希望的唯一大学生，只能硬着头皮拿起红酒瓶，去给顾风来倒酒。
“行，那就这样，你演的时候也别把男主当成什么爱了三生三世的恋人了，你把他当成你爸你妈你兄弟姐妹，再试试看。”
姜夏心不在焉收起手机塞进大衣衣袋，忽的脚下一个踉跄，被什么绊了一跤，身形不稳。
她倒酒时长睫低垂，姿态娴静，顾风来很少见她这副模样。
eric是姜夏过去在国外读书时，认识的一位学法律的学长。学长与她关系非常不错，上次她与前经纪人解约，他还帮了她不少法律上的事，她都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他。
呀，又有一位旧朋友要回国啦！
问题又被推回了姜夏这边，她停顿了更长时间，“……你这个苦肉计太低级了。”
顾风来目光晦涩地看她一眼，“不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