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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宣自是不省得,这世间万物,哪有事事都能像如来佛祖一般,将孙悟空牢牢掌控在掌心。
他呷了一口热茶:“苏云落最近可有动静?”
二管事赶紧道:“天气严寒,许是为了安胎,她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出门了。”
穆宣垂下眼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苏云落,可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当初他大意,还以为她不过是人畜无害的黄毛丫头,却恰恰被她摆了一道。
不过,她要学勾践卧薪尝胆,一鸣惊人,他便成全她。
“今晚我且去探探。”
“是。”
穆宣将热茶放下,站起来要走,忽而觉得腿脚一阵抽搐,他赶紧扶着玫瑰椅,才堪堪站住。
二管事唬了一跳:“您可无恙?”
“无妨,许是坐得太久了。”穆宣眉头轻轻舒来,走了几步,方才的抽搐似是幻觉。
对嘛,怎么可能,他一向很注意保养身体的。方才的抽搐,定然是错觉。
黑夜转瞬而至。
策划已久的事眼看要实现了,穆宣的心中隐隐约约有一种按压不住的兴奋。是以他在翻过墙头时,竟是没发觉宅院中的异样。
到处是黑漆漆的一片。
像是没有人的样子。
冷风吹过,卷不起地上被积雪压着的零落树叶。
穆宣的兴奋略略被吹散,他蹙眉看着黑漆漆的院落,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扇门。
迎面扑来的是孤寂的冷意与空荡,像是在嘲笑他。
没有人,没有生活的气息。
穆宣的手紧紧攥起,好个苏云落,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遁走了。他差些被气笑了。
是在什么时候呢?
那些南洋人。
南洋人兴师动众地来接杨玉丹,她也顺便走了。
他明明收买了朱衡的大半手下,叫他们好生盯着的。可苏云落走了,却竟然无人禀告他。
穆宣想仰天大笑,好个苏云落,有种!
他转身要走,忽而听得从偏僻的角落里传来微弱的呼救声。他眉头一皱:那是……
狼狈不堪的苏志文与赵栋气息奄奄,在吃了两碗热粥之后才回过魂来。
苏志文先责骂起来:“大逆不道的东西!”
赵栋眼神阴骛,目光阴沉地盯着熊熊的炭火,不省得在想什么。许是在想,如何撕了苏云落。
他忽而抬起头来,看着穆宣:“我知道苏云落一个致命的弱点。”他原来是念着夫妻的恩情,不将她的短处暴露出来,可这狠心的妇人,竟然活活将他扔在冷冰冰的密室中好几日不管不顾,若不是穆宣来了,估计再过几日,他与苏志文便成了两具冷冰冰的尸体。
穆宣含笑,就像当初初次见到他那般慈祥,但他的语气却是冷冷的:“你最好保证,这一次是真的。”
他没有耐心再与两个蠢货周旋。当初将二人弄到汴京城来,不过是想知道二人在苏云落心中的份量。不过他应该早就知道的,苏云落既然弃了二人,便证明二人在她心中毫无份量。
赵栋正欲发誓,忽而外头传来二管事迟疑的声音:“穆大管事,苏大东家来了。”
苏志文闻言,便要挣扎起来:“老夫去撕了那大逆不道的东西!”
穆宣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将他按压下来:“苏先生稍安勿躁,以后,怕是还有很多事须得苏先生操劳。”这天下便是这样,倘若一个帝王名不正言不顺上了位,但倘若有大儒跳出来出声支持,反对的声音便会消散许多。苏志文虽然愚钝,但他在余杭府的地位却是不容小觑的。苏志文还是有一点用处的。
苏志文顿时露出知音难寻的神情来:“好,好,老夫且听穆先生的。”
穆宣含笑走了出去。
他的脸上向来没有过多的表情。大喜大怒大悲,对身体的保养都没有溢出。最好的保养便是笑容只淡淡地噙在嘴角,亲切可人,而又不大过份。
但他脸上的表情淡淡,心中却恨不得撕了苏云落。
花厅中坐着的,的的确确是苏云落。
好些日子没见了,她的气质越发的沉静。此时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发髻上戴着几朵素白的绢花,耳垂上缀着两颗圆滚滚的珍珠。
她的打扮,素净得像是在守孝。
苏云落竟然替顾闻白那两个不着调的父母守孝,这倒是出乎穆宣的意料了。
苏云落略略有些苍白的嘴唇微微扬着:“穆大管事,我此番前来,是有要事要与你相商。”
许是怀孕了,她的脸颊虽然瘦了一些,却是隐隐约约,笼罩着一股少有的光洁。狐裘松松的穿着,笼着她有些瘦削的身体,看不出有了身子的迹象。
她看向他的眼神,纯净得像秋日的天空,辽阔而明净。仿佛二人之间那些心照不宣的事是子虚乌有的。
也是,他们不过都只是在暗地里过招,明面上还是紧密相依的执印人与通顺钱庄的大管事。执印人与大管事缺一不可。
不过,这种局面很快便扭转了。
穆宣同样也含着笑问苏云落:“不省得大东家冀夜前来,是为何事?”
苏云落语气沉静:“都说西南大将军卫苍要反,穆大管事可省得此事?”
穆宣像看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那般看她:“自是省得。不仅如此,西南王段离燕怕也是要反。天下将大乱,生灵涂炭,大东家这是想好了?”消息真真假假,最好能蒙蔽所有人的眼睛。
苏云落盈盈一笑:“我竟是与穆大管事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一股莫名的欣喜涌上穆宣的心头。她就这样答应了!抑或是他之前将苏云落的心思想得太复杂,苏云落不过是当初那个他在渭城见到的满脸娇羞的新娘子。
穆宣的手激动得颤起来:“大东家是现在便要开启秘密库房吗?”
苏云落仍旧笑着,像一朵含羞带怯的莲花。
“不,我只是来通知穆大管事,我永远都不会用执印人的身份开启秘密库房,更不会唤醒尚在沉睡的执印者。”
她的声音柔和得像春日里的春风,仿佛在安抚一个暴躁的人。
穆宣猛然醒悟过来:“你!”
苏云落看着穆宣保养得体的面上露出一丝狰狞,那些遮掩得极好的皱纹浮现出来,显露出一种衰老的迹象来。
人终究是抵不过岁月的摧残啊。
她清清冷冷道:“没错,今儿我是来宣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