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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萧萧,大旗猎猎。
高城外黄沙漫天,咚咚的马蹄声如雷鸣般响彻在天地间,一年一度的打草谷战役就要开始了。
人喊马嘶,刀剑碰撞,杀气冲天。
一场战役过后,地上躺着无数人影,城墙上挂着许多的尸体,到处都是痛苦的哀号之音。运气好的,直接战死当场,最惨的则是感受着自己的生命慢慢流逝,直到终结。
一群顶天立地的汉子守卫着边疆,为天下的百姓,也为梁国的社稷。
只可惜,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
耿护院长长地叹了口气,就要继续沉湎于过去的记忆时,被耳畔的脚步声吵醒了。他微微抬头,朝着脚步声的方向看了过去,是那个之前来过的中年人。
微胖的中年人手里拎着两壶酒,他不急不缓地走到耿护院身前,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随后抬手摇了摇手中的酒壶,客气地说道:“朋友,长夜漫漫,一起喝点?”
耿护院露出一个友善的表情,嘴里说道:“多谢朋友的美意,那我就不客气了。”
微胖的中年人随手递给耿护院一个银锡壶,嘴里说道:“来尝尝,乌镇的三白酒,你一定会喜欢的。”
耿护院接过酒壶,大大地喝了一口,大声称赞道:“好酒。入口以后醇厚清纯、香甜可口,很合我的口味。”
他对着那个中年人笑了笑,继续说道:“在下姓耿,不知朋友贵姓?”
中年人抿了口酒,回答道:“小弟姓孙,添为本县知县周大人府上的护卫。”
耿护院抱了抱拳,道:“失敬失敬,原来是知县大人府上的朋友。”
孙护卫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失敬什么呀,还不是让人逼得无法进城。”
耿护院咦了一声,“孙兄弟,那群差役竟然不让你们进城?难道不怕府尊大人怪罪吗?”
“哦?耿兄弟不知道是什么人责令关闭的城门?”孙护卫脸上有着三分不信。
“还真不知道,我二人到得城门口的时候,城门已经紧闭,我喊了几句,被官爷一顿呵斥,也就退了回来。”耿护院虽是说着难堪的事情,但他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平淡。
孙护卫微微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城墙上站着一名皇城司的狼卫,想来是玄狼卫的人接管了守卫城门的事宜。”
“皇城司?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这也是我想问的,可惜啊,并没有什么头绪。”
耿护院没有立即接话,只是拿着锡酒壶与孙护卫对碰了一下,狠狠地喝了一口,随后说道:“我和我家少爷准备进城歇息的,不曾想被关在了门外,如今算是知道原因了。”
“哦?你们在来时的路上遇到了异常?”孙护卫急切地问道。
“异常倒没有,就是路过这送别亭的时候,被一行十人超越,那些人全都是黑衣黑马,想来就是你说的皇城司狼卫了。”耿护院解释道。
“这样啊,一行十人?皇城司的人都是五人一组,看来是两组人了。”孙护卫声音不高,似乎是在喃喃自语,随即又问了一句:“耿兄弟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耿护院摇了摇头,“我们刚从义和镇过来,哪里会知晓发生了什么。”
孙护卫露出一副悲戚的表情,很是伤痛地说道:“狼卫那厮竟是不分青红皂白射杀了我家的一位兄弟......”
一句说完,孙护卫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耿护院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孙兄弟节哀顺变,逝者已矣,还是不要太过伤心了。”
孙护卫的肩膀抖动了一阵子,随即红着眼眶盯着耿护院看,嘴里冷声说道:“如果朋友知晓皇城司此行的缘由,请一定告诉我。若是以后被我察觉到什么,到时候怕是会有些难堪的。”
说到最后,已经由哭诉变成了不软不硬的威胁。
对此,耿护院只是露出一个歉然的表情,嘴上说着:“在下若是知道,肯定会告诉孙兄弟的。只是我主仆二人刚从外地过来,确实不大清楚。”
孙护卫微微颔首,并不多言,拎着手中的酒壶回了亭子那边。
耿护院看着人影远去,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的兴致被打扰,也就不愿再去回忆那些北地往事,只是往火堆里添了添柴,抬头望一望无垠的星空。
夜已过半,气温愈发清凉,亭子下的诸人也渐渐不再活泛,只是留了两人守夜,其余人等已经开始合眼休息。
就在这时,天地间好似充斥着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随之笼罩着城外夜宿的这群人,也笼罩了眼前的城池。
驿道两侧的树木被震的簌簌响动,昏暗的远方出现了数十名骑士,骑士的身后有着密密麻麻的身影,整齐如一的脚步,朝着嘉兴城的方向迅疾而有力地奔去。
耿护院的眉头跳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踢了孟然一脚。
过了几息,孟然缓缓坐起身子,眼神惺忪地看着耿护院,低声问道:“耿叔,什么情况?”
“你自己看!”
孟然朝着咚咚脚步声的方向看了几眼,惊讶地问道:“军队?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整个江南道都不会安宁的。”
“可调动军队,是不是有些太过大费周章了?”
耿护院微微摇头,耐心地解释道:“那是你不知道这起事件的重要性。首先,听雨阁死的那位玄狼千户乃是朝廷的正五品官员,这涉及到大梁的脸面。再者,皇城司玄狼卫代天子狩牧天下,涉及到很多隐私隐秘,若是被人知晓,怕是整个天下都会产生震动。最后,每一个皇城司千户都是修行者,修炼栽培不易,如今被人杀害,他们自然是要讨个说法的。”
孟然点了点头,“那来了多少军队?”
“我刚才大致看了一下,应该是来了一团的兵马。”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杭州的折冲府是上府,有军士一千二百人,如今一下子来了四分之一,真是大手笔啊。”孟然慨叹了一句。
耿护院颔首道:“你说的不错,是很大手笔。但我估计,若是这件事情不能很好的推进或者事态发生了其他的变化,神策军也会动起来的。”
“哎...”孟然轻轻地叹了口气,“老百姓怕是又要受苦了。”
“谁说不是呢?神策军一动,怕是一片腥风血雨啊。”
两人皆是对未来数天要发生的事情感到担忧,叹声连连。
说话间,那三百折冲府的军士已经到了城墙底下。只听一声沉重的吱呀声,嘉兴城的大门缓缓打开了,军队入城后,城门又关上了。
过了不久,城墙上就亮起了几束火光,火光里站了十数道黑影。
至此时,孟然再无睡意,一脸沉重地盯着城门的方向。
亭子周围那几人也缓缓醒了过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城池的方向。就连那一直没有动静的马车,如今车帘也是微微掀动,想来内里的人也在悄悄观看城墙上发生的一切。
脚步声响起,孟然与耿护院一起看向来人,正是那位孙护卫。他似乎忘记了之前对耿护院的冷声威胁,满脸笑意地走了过来,一副很是友好的模样。
耿护院看着来人,轻声问道:“孙兄弟有什么事情吗?”
孙护卫轻咳一声,嘴里说着:“倒是没什么事,只是有些睡不着,想要与两位朋友闲聊一会儿。”
耿护院并没有给他脸色,伸手示意他坐到旁边。
孙护卫坐下以后,对着孟然拱了拱手,随口说道:“在下姓孙,敢问公子贵姓?”
“姓孟,单名一个然字。”
“原来是孟公子啊。公子是哪里人?”
孟然笑了笑,“也是江南道人士。”
“哦,看公子的气质姿态,想来也是有父辈在朝为官的?”孙护卫试探着问道。
“家道中落而已,家父已去世多年。”
听了这句,孙护卫的脸色微微变冷,不复之前的客气。
孟然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只是岳丈大人还在朝为官,至于名讳,恕在下不便透露。”
孙护卫的脸色变了又变,堆出一个笑容,恭敬说道:“能在此偶遇孟公子,真是在下三生有幸。不知公子前往嘉兴城所谓何事?”
“也没什么事,只是奉长辈之命,例行游历而已。”
孙护卫的神情很是精彩,夸赞了孟然一番以后,又转身看向耿护院,很是客气地说道:“原来耿兄是高人啊,失敬失敬。”
耿护院并没有否认,只是露了一个神秘莫测的表情。
孙护卫愈发相信自己心中的猜测,如此年轻的公子哥儿就已经开始出门游历,自然是那些传续已久的高门子弟,更何况他的岳丈在朝为官,且不方便透露名讳,一定是在中枢要位任职。至于这位姓耿的随从,看这情形,怕是一个高手,甚至有可能是个修行者。
他想了一阵,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两位为何不进城?”
“这城门不是关了嘛。”孟然随口说了一句。
孙护卫听着如此轻松的回答,愈发坚定自己的判断,态度更加恭敬,就连说话也小心翼翼,生怕惹到了面前的两人。
三人只说了一会儿闲话,孙护卫的后背就已经湿了一大片。
最后,他再也待不住了,拱手向两人告辞离去。
等孙护卫回了亭子以后,孟然嘴里嘟囔着,“那个姓孙的随从莫不是傻子?一味地向咱俩献媚,真是好生奇怪。”
早已看穿一切的耿护院笑了笑,低声说道:“估计他是把你当成豪门子弟了,以为我是个世外高人。”
孟然捂着嘴偷偷地笑着,眼睛里泛出了丝丝水雾。
耿护院也咧了咧嘴,无声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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