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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的遗言
“这种遗言和要求,一听就知道不对劲。”
床前被抓着手的夏德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他清楚的知道,侦探精准的预知到死亡,并在死前收留脑袋不怎么好用的流浪汉,甚至将自己的所有财产留下来,就为了一件听起来简单的要求。那么,这个简单的要求绝对不会简单。
对方恐怕不只是侦探这一个身份,但占据了新身体的夏德更不是原本的家伙。就算原本的夏德不知道真相,但现在的异乡来客也明白,自己不应该轻易参与进这种一听就知道不对劲的事情,否则......
“如果你不答应,我敢保证,我死后,你拿不到我的哪怕一个便士,这里的一切也不属于你。你将会重新变成流浪汉,没有煤气灯、没有壁炉、没有一日三餐、甚至没有床,你将会回到原来的生活......”
但夏德又必须答应,他在这个世界一无所有。对比成为流浪汉从头打拼、参与进一件麻烦的事情但获得财产,夏德知道两种选择都不好,但他必须选一个。
况且已经站在这里听到了这些话,便算是已经参与进来了,所以想要退出也是不可能的。夏德懂得审时度势,也懂得衡量自己的处境。
“只是,这位斯派洛·汉密尔顿先生的死,是否和超凡有关?是否和我脑袋里的声音有关。”
他心想道,却无法分析出更进一步的结论,却没想到脑袋里的声音又在此时出现了:
与超凡有关,他因为一件遗物而死。这与你无关。
那声音依然是那么的优雅,那么的从容。即使信息量很短,但呢喃的声音依然像是在朗诵诗章。
“遗物?”
在女人使用的古老而又优雅的古老语言中,这是一个专有名词。不同的语言的信息含量不同,而在女人使用的语言中,这个专有词汇的信息量极大,有着“封印物”“收容物”“诅咒物”之类的含义。
夏德很庆幸自己听得懂这种语言,他从词汇中读出了“特殊物品,可以行使超凡力量,但极度危险”的意思。
这让夏德对这个世界,有了相当不妙的猜想。
“那么,你到底是谁?”
声音不解释这个名词,于是夏德在心中反问道。从对方回答自己的疑问中,明白对方也是可以思考的个体。
我就是你。
呢喃声音轻声回答,低语般的说法方法让夏德后背发毛。
但夏德轻轻哼了一声,他很确定这幅身体是男性,脑袋里的声音不会是原本的主人。
看着床头灯的光泽,照亮了床上男人紧皱着的失去活性的可怕皮肤,夏德便对他说道:
“我知道了,先生。”
“夏德,我还有十分钟的生命,接下来你还有什么问题,一起问吧。”
对方说出了很了不得的话,语气中充满了疲倦感。但夏德知道,如果对方说的完全正确,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将成为自己在这个世界立足的关键,他必须谨慎:
“您的死......似乎不正常。”
伪装说话的声音缓慢,做出一副脑袋不好使的样子,这种说话方式相当费劲。第一个问题关乎对方死后自己的处境,夏德必须确保,使得这位侦探死去的祸因,是否会牵连到自己。
“我们过去,的确没有谈过这个,我也知道你一直在担心......不必担心这个,我一会儿的死亡可能会让你害怕,但不必担心。我的死不会牵累到你,我需要你完成三个月后的任务,所以可以保证这一点。杀死我的人,也绝对不会再出现。毕竟,我们这些普通人,不值得对方关注。”
获得的信息量很不错,床上的男人并不打算隐瞒什么。
“普通......人?”
夏德这次是真的在迟疑。
“你不需要知道,其实连我也不太懂。那些环术士,行使奇迹启迪亵渎低语四要素的神秘者,五大正神教会和三大奇术学院,这个可怕的世界......忘记我刚才的话,你会活的更好。记住,你什么都不懂。”
床上的男人尽力强调道,夏德只能记下这些名词,然后点点头:
“好的,我什么都不懂。”
他猜测“环术士”是本世界神秘者的称谓,而奇迹启迪亵渎低语是力量体系中的一环,正神教会和奇术学院,则是主要的神秘者势力。
一个普通人侦探不可能懂这么多,汉密尔顿侦探的秘密真的很多。
但夏德没有继续询问这个话题,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让对方心甘情愿的说出更多信息,而不是相互猜忌着试图找出谎言和真话:
“您死后,我要......如何生活?我不懂侦探,我识字不多。”
明明时间紧迫,但却不能用更快的语速说话。不仅是因为伪装,还因为夏德还无法熟练掌握这种语言。这种赛跑时只能走路的现状,让他相当着急。但他又不能表现出着急,因此心中更加的着急。
“没关系,按照我教你的那些,足够了。你只需要在这里三个月,三个月后,卖掉所有的东西,去乡下生活,那里更适合你,足够你平安的过完一生......毕竟物价低一些。”
大概是真的没力气了,床上的男人没有说出更完整的话。但夏德根本没有过去的记忆,不知道对方教过什么,他向脑袋中的声音寻求帮助,但那声音并没有出现。
“您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向我交代的?”
夏德第三次发问,这个问题也是深思熟虑后才说出口的。
“记住我这三个月跟你说的话;记住我在备忘录中留下的简单委托,你可以尝试着去做,以维持侦探事务所的运营;还有,这本日记里的纸牌......”
衰弱的男人指向床头,他放开了夏德的手,夏德便弯腰拿起了日记本。褐色的皮质外皮,用磁性卡扣扣紧,这本日记本被使用者保护的很好。
夏德将日记本递给床上的汉密尔顿先生,但后者摇摇头,他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于是夏德自己打开了日记本,粗略的翻过,每一页是不同的连续日期,正反面都在使用。大部分的页面只有一句话“今日无事,存款不多了”,少部分则记载着事务所接到的委托进展。
翻到日记本中间,哗啦啦的翻页停止,一张硬质纸牌夹在了那里。夏德控制着不作出挑眉毛的动作,看到那是一张不到手掌大小,长方形的纸牌。
将其取出来后,感觉纸牌表面像是有一层完全透明的蜡,保护纸牌本身不受环境伤害。但细细摩挲,有感觉这似乎是一层透明的皮,夏德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人皮。
纸牌并不厚,借着房间内的灯光可以看到。
夏德认为的反面,是太阳、月亮、星星的抽象图案,叠加在一起的组合古怪图形;夏德认为的正面,则画着一位扭过头看不清所有样貌,侧身坐在高脚凳上,手托月亮的女士。
银发,侧脸勾勒着微笑,身穿长袍。但纸牌的颜色不够丰富,只有白色、黑色和在两种色彩附近的冷色调。
正面的右上角标注着数字3,左上角则是太阳的小标志,二者之间,也就是卡牌正面上边的中央,白色的圆圈中画着一条黑色的竖线。
女人图画的正下方,也就是正面的下方,有些许的空白,那里写着一行小字:
使用此牌时,可以将数字在1至5的范围内调整。
纸牌看上去并不是很新,迎着房间内微弱的灯光从侧面看,可以看出不易察觉的损伤,但也能看出来主人在努力的精心保存。
夏德居然完全理解了纸牌上的那些文字,就和他能够听懂男人和女人说话一样。
“真是奇怪,穿越后听得懂、看得懂,但居然不会说。”
他心中想着,小声的问道:
“这是什么?”
“很具有价值的纸牌,和我们通常使用的一套54张的普通纸牌通用,是四套花色太阳、月亮、星星及花中,代表太阳3的卡牌。但这张牌是特殊发行的,图案稀少,很具有价值。夹在日记本中保存,不要沾水或者对折,更不要轻易将它展示给别人,但如果真的走投无路,去托贝斯克市的伯明翰馆,那里的人知道它的价值......罗德牌,我一生,最重要的......”
夏德点点头,记下“罗德牌”这个名词,明白这是这个世界较为常见的纸牌游戏,而那张太阳三则和纪念硬币、纪念邮票是同一个性质。于是将纸牌重新夹回到日记本中,这张纸牌虽然精致了一些,但从卧室的装饰判断出的时代生产力来推断,这个世界是可以制造这类东西的,因此不必有过多猜疑。
“先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夏德再次问道,现在让对方主动说,反而比自己发问要好。
“夏德。”
汉密尔顿先生再次握住了夏德的手,眼睛看向床边的年轻人,眼神柔和一些:
“我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好人,但对于将你牵扯进来,我真的很抱歉。三个月后,就离开托贝斯克市吧,这种首都大城市不适合你......
但我想,如果你能理解,也会认为我将你从流浪汉的生活带离,是正确的选择。你的脑袋不好用,记住,以后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特别是不要轻易相信,试图让你掏钱的家伙的话......我已经和托贝斯克公共墓园联系,选好了墓穴。一会儿运尸人就会来,你不必跟去。在这栋房子里,按照我教给你的生活技巧,生活三个月吧。
夏德,我很抱歉......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