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礁石村北面。
遍地突兀凌乱的礁石中一块略微平整的礁石之上,两具身穿皂衣的尸体并排放着。
“衣服的材质,是绵、麻和少量的丝,但没有化工材料,做工很精细,看上去应该是制式的着装。”
杨楚伏在两具尸体前,先是检查了一下那个豹头环眼的皂衣汉子的衣物,随后在他的身上摸索了一番。
一块金属令牌,一把匕首,还有些散碎的银子和一串镌刻着“武道大争”的铜板。
此外,杨楚在那个豹头环眼的皂衣汉子身上,还摸出了一本小册子。
册子封面用一种类似隶书的文字写着《流云散手》四个大字。
隶书对于杨楚来说基本没有太大的阅读困难,翻开书册很快就发现这本《流云散手》里图文并茂,记录着一套拳脚武功。
杨楚快速的翻阅了一遍,又将这本册子合上,眼神露出了思索之色。
册子里记录的这套拳脚武功,在杨楚看来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有些粗陋。
“这应该不是什么真传武功,而是比较粗陋的拳脚功夫。”
杨楚又俯下身,看了一眼旁边那个矮壮些的皂衣汉子的尸体,这矮壮汉子是双臂都坚如铁石,比起另一个皂衣汉子只有右臂有变化,明显要胜出一筹。
这次杨楚除了找到令牌和一些杂物之外,还在对方内衬的单衣里,找到了一块用文字书写的绢布,绢布上密密麻麻写着五六百个蝇头小字。
“……夫武道之初,始于练气。气者,先天一气也。练气之法,其步有三,一曰吐纳,二曰导引,三曰贯通。吐纳者,自孕气感后,以……”
杨楚飞快的将这五六百个蝇头小字看完,大脑不断消化着这几百个字里透露的信息。
这五六百个蝇头小字讲的是一门名为“流云练气法”的真传武功。
讲的内容是武者修炼的第一步是练气,练气之后应该还有其他境界,但这块绢布上没有写。
主要是介绍了如何修炼一种名为“先天一气”的东西。
这个先天一气,需要通过吐纳将这些先天一气融入自身。通过一些锻体方式,让先天一气不断滋养筋肉皮膜,使得身体素质不断提升。
这个时候,先天一气是处于无色的状态,只是在身体内不断生长、积累、贯通。
之后,随着修炼加深,先天一气积累足够,修炼者内视的时候能够察觉这先天一气呈现紫色,将会逐渐覆盖在身上,或是手臂,或是腿脚,覆盖得越广就越完美。
这是第二阶段,这个时候紫色的先天一气覆盖的范围,身体将坚硬如岩石铁块,并且可以爆发出超常的力量。
第三步,修炼到极致的紫色先天一气覆盖全身上下,接着可以凝练力量,将身体某一个区域的紫色先天一气凝聚为威力更强的橙黄色先天一气,随着修炼橙黄色先天一气也会像紫色先天一气一样逐渐覆盖到全身上下。
这个阶段的强者,体魄在先天一气的加持下,身体堪称人形机器,一拳一脚都有万斤巨力,双腿一跃就是一二十米的距离,沛然难当,宛如人形怪兽。
“只是……”
杨楚在礁石上站定了一会,依旧有不解的地方,“这个先天一气又是什么东西?”
这篇《流云练气法》,不用想都知道应该是出自那个什么流云武馆。
但里面所述的内容,只说了该如何修炼这个先天一气,但并没有说,这个先天一气具体是指什么,怎么样才能去感悟先天一气。
按说这应该是最基础的功法,但这东西一点都没提及,似乎默认了修炼者天生就具备一般。
杨楚又捡起其中一个皂衣汉子身上的一把匕首,再度俯下身,用匕首割开了两人的手指手腕和手臂。
刀口划过,略显皮肉略显坚韧,但远远达不到与杨楚那时候交手时那般,宛如岩石铁块一样的坚硬。
“所以他们的手变得坚硬如铁,是这个先天一气的原因?”
杨楚重新站直了身体,眼里的好奇之色越发浓郁。
从前面的“流云练气法”里推断,两人应该是处于练气的第二阶段,能够将先天一气覆盖到手臂上,使得手臂坚硬无比。
可——
这个先天一气是有颜色的,但杨楚在与两人交手的时候,并未看见什么颜色,在割开两人的手臂手腕,肌肉骨骼虽是比常人要坚韧一些,但血肉构造也相差无异,更别说看出什么颜色的区别。
“看来要解开这个答案,我要前往南环镇的流云馆走一趟,寻找更多的‘武者’才行。”
杨楚随手将两人的尸体朝着礁石下面的大海扔了下去,这一带有鲨鱼出没,两人身上都有血肉的伤口,他倒也不用再去多费其他事情。
回到礁石村,杨楚发现这个渔村内依旧安静一片,只有方阿水站在家门口,神色满是焦急。
看到杨楚走了回来,他的脸上又露出了有些欣喜又有几分担忧的神色。
“阿水,南环镇是在哪个方向?”
杨楚随手将前面从两个皂衣汉子身上搜出来的两串铜钱抛给了方阿水,又随便问起了南环镇的方向。
“杨……杨大哥,你真要去呢?”
方阿水憨厚的面容上,冒出了汗水,他已经完全不知杨楚到底想做什么。
“放心吧,你和我说在哪就行了。”
杨楚神色淡定地笑了笑,看到门前的地板上还放着几条他用鱼刺捕上来的鲜鱼,随意找了一条,用匕首切开,一块一块的鱼肉,就那么塞进嘴里。
这些海鱼里有一部分,生吃的味道不错,杨楚也懒得再麻烦烘烤蒸煮,开始快速补充体力和营养。
“你沿着村口东面的那条小路,一直往东南方向走,大概走一会,就能看到礁南村,再走一段我们昨日出海的航程,就到南环镇了。”
方阿水看着杨楚在吃鱼,这一日多的相处,知晓他的习惯,又端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一杯水,还有几样常见的野果海藻之类的吃食。
“好,我知道了。”
杨楚囫囵的吞下了一大堆的食物,没有多做停留,就要朝外走去。
“杨……杨大哥……”
方阿水看杨楚准备离开,忍不住又叫了一声,“要……要不,我陪你一起去。那两个武徒老爷是要我船上的鱼,总不能让你……”
“没事的。”
杨楚却不等方阿水说完,轻轻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跟着朝东面村口的方向,大步朝外走去。
出了礁石村,外面是一米多宽的土路,两侧杂草丛生。
杨楚没走多久,就看到了周围有不少人烟活动的痕迹。
一些杂草堆和海岸边,有身形佝偻,面黄肌瘦的渔民百姓,似乎在寻找野菜,海产之类的吃食,这些人几乎绝大多数都是衣着褴褛,困顿不堪。
一些个偶尔四处跑动的孩童,也是黑黝黝的光着身子,瘦弱不堪。
在靠近东北方向的一些地方,有烧荒开出的一些田地,光着上身的十一二岁的孩童背着木犁,面容枯槁的老人在后面把持方向播撒种子。
在经过方阿水说的那个礁南村时,入目所见,一如礁石村,都是破漏的木棚房子,基本上也就勉强遮挡风雨。
这地方大概也就是气候可能不错,秋冬季节比较短,否则就这些人的衣着和住所,一个冬天下来都不知要冻死多少。
“这底层百姓的生活,已经到了一个牛马不如的地步了。”
杨楚目睹此景,脚步没有停留,但也感受到了那种极端生活下的艰辛。
而且,这种情况,并没有因为杨楚渐渐靠近南环镇而有所收敛,反而越是距离近,这样的情况越发严重。
大片的田地里都有人在劳作,可几乎全部都是面黄肌瘦,衣不蔽体。
不论是往来在路上遇到的行人,还是远处劳作的农夫,所有人眼里都是死沉沉的,仿佛就是一具麻木的躯壳,没有灵魂。
相比之下,礁石村这个距离南环镇比较远的小渔村,似乎生活还算不错的了。
杨楚估计着一路大概走了十五六里的路程,远远的一处临近海岸的城镇出现在了他面前。
此刻,南环镇外围,是一大片忙碌不停的工地。
黑溜溜一大群衣不蔽体的苦力,一个个肩扛手挑搬运着各种石料木料,似乎正在修建什么建筑。
在这些人群外面,还站着一个手里握着绕成好几圈皮鞭的监工,身上的衣着与被杨楚打死的那两个汉子一般,同样是一身皂衣。
杨楚没走太近,那握着皮鞭的监工,瞥了一眼经过的杨楚,也没理会。
只是看着人群里,一个动作稍慢的苦力,手里的那条鞭子突然一甩,足有五六米长的皮鞭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啪地一声,精准落在那个苦力的后背上。
惨嚎声响起,那个挨了一鞭子的苦力,连忙搬运着木料,跟上其他人的动作。
“这手法——”
杨楚匆匆一瞥之下,看出了这个皂衣监工在挥舞鞭子时的骤然爆发力,那么长的鞭子要挥舞起来还极为精准的打中人,绝不是那么容易的。
穿过南环镇外的这一片忙碌的工地,镇内地面突然一下就变得干净整洁了起来。
虽然依旧还有许多面有菜色的人群,但衣着上至少还勉强可蔽体。
偶尔街道上还能见到一些个穿着皂衣的男男女女,一个个面色红润,器宇轩昂,走在路上的人群则立刻朝两侧避开,低头行礼。
“等级似乎十分严苛。”
杨楚在街道上快步穿行,以他对信息的捕捉能力,还有他身上的衣着,一路上那些身穿皂衣的男男女女倒也没人理会他。
只是,这一路所见,越发感受到了这整个南环镇那种让人窒息的等级差距。
“这个世界的武者,感觉就像是某种特殊地位的贵族一般。”
杨楚匆匆扫了一眼,行走过一条条街巷,朝着流云馆所在的方向走去。
流云馆的位置很好找,是南环镇靠近海岸那边最中心的区域。而且也没有出乎杨楚的意料,是整个南环镇最高最大的建筑。
围绕着流云武馆周围的一系列建筑群,也都明显要光鲜许多。
衣着褴褛的穷苦底层百姓逐渐减少,街道上行走往来的多数开始是体面一些的人群。
茶楼、酒肆、伎馆、布铺等各种店铺也都出现,并且多了起来。
除了穿着皂衣的人外,还有少部分穿着白色劲装的,几乎每个白色劲装的人身边,都簇拥着一群皂衣男女。
杨楚和镇内大多数底层百姓一般,大多数都低头避开。
一直到了流云馆附近,他才停下了脚步。
流云馆,或者叫流云武馆,是一大片颇为恢弘的建筑。
门外有广场,青石铺地,正门前还有两尊一丈高的石狮,看上去几乎像是古代衙门所在。
往来出入的也只有穿着白衣和皂衣的男女,其他衣衫褴褛的普通人,哪怕是距离大门还有十丈远就会避开。
杨楚环顾了一圈之后,发现这流云馆西面的一个侧门门前,此时却有大量的孩童在那侧门门口排着长队。
在长队外面的不远处的街道另一面,则还站着许多衣着或普通,或打着补丁的大量人群。
看上去这些围观的人群,似乎就是那些个孩童的家人。
“哇——”一声哭喊从侧门内响起。
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孩童,被一个皂衣汉子捏着后脖子,直接从里面拖了出来,一下扔在了地上。
“阿生,阿生……”
人群里,立刻有一个面容苍老的妇人,冲了出来,一把扑在这个孩童面前,哭喊着,“阿生,你没事吧?阿生,别怕,娘在这呢。”
“娘,我不成的。”那孩童满脸泪花,抬起头看着老妇人抽泣道。
“不成就滚一边去。”
这皂衣汉子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对母子,随口吐了一口吐沫,目光又扫过绵延的长队,恶狠狠道,“一人一次机会,这是老天注定的,馆主给你们这些贱民机会,你们要自己珍惜。要是不成,就乖乖滚回去。谁要敢再喧闹,别怪老子不客气。”
“回家,阿生,我们回家。”
那老妇人被这皂衣汉子一吓唬,全身几乎颤抖了起来,拖拉着那地上的少年,灰溜溜的就朝着远处的街道外走去。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杨楚站在人群一角,目睹了这番场景,眼里越发的好奇,甚至,他心中隐隐有了一点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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