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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多,李牧刚洗完澡,就听到急促的砸门声,他诧异的打开门,却发现门口站着的是气喘吁吁的赵康。
李牧好奇问道:“怎么了这是?”
“郭……”赵康急促的说着,不由吞咽了一口唾沫,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郭林……”
李牧皱眉问:“郭林咋了?你能不能喘匀实了再说话?先进屋。”
赵康一边用手在自己的前胸不停的顺气,一边焦急的说:“郭林那个老王八蛋,他正想着坑我李叔呢!”
“我爸?”李牧眼皮忽然一阵狂跳。
赵康骂道:“我听我爸说,那个老混蛋私底下找了我陈叔,就是西岭煤矿测量组的组长陈海龙,威逼利诱让他诬陷你爸盗窃测量组的一台进口仪器,据说价值九万多!”
李牧心里咯噔一下,额头青筋暴起:“真有这事儿?”
赵康点点头,说:“我陈叔跟我爸以前是一个村的,跟我爸是把兄弟,俩人关系特铁,今晚他拉我爸喝酒,喝多了跟我爸说的这件事,那个郭林给了陈叔两个选择,愿意配合他,就给他二十万、年底提一级,不愿意配合,就收拾东西准备年底下岗。”
“我艹他妈了个b!”李牧第一次爆出这种粗口,追问:“那个陈海龙是怎么个意思?”
赵康说:“他现在正犹豫着呢,二十万不是小数目,但拿了他心里又不安,怕哪天东窗事发,可如果不拿这钱,郭林年底就让他下岗,他老婆没工作,儿子还没大学毕业,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反正是一生一死吧。”
李牧头上的青筋与心率同步,不停狂跳,没想到郭林竟然敢用这种办法报复自己,这是要逼自己玩命了!
矿山上关于盗窃的破事李牧曾多有耳闻,尤其是西岭煤矿这种国企,盗窃案层出不穷,有人偷煤,有人偷铁,有人偷电缆、设备、甚至还有人偷炸药,这几年公安也过来抓了不少,而且定性了之后是真起诉判刑,毫不手软。
这里面也出过不少栽赃嫁祸的事情,曾经听老爸说,有一个生产队长伙同他人盗窃电缆,被下属发现后反而诬陷栽赃给对方,一万块左右的案值,害的对方被判了三年半,一台九万多的仪器,那岂不是得七八年?
郭林既然决定做这样的事情,一定不是小打小闹,他会一定会把人证物证的整条证据链拼凑整齐,不留任何破绽。
李牧脑子转得飞快,仔细思考构成盗窃罪所需要的证据链条。
首先是人证,要么得有人出来诬陷爸爸偷了仪器,要么就得有人出来诬陷爸爸卖了仪器,测量组的组长陈海龙自然是前者,郭林甚至可能还准备了后者。
其次是物证,也就是他们要诬陷到爸爸身上的那台进口仪器,这个是现成的。
如此说来,一旦陈海龙同意,就能够成基本的人证物证,虽然还不够全面,但郭林如果稍稍在里面使点手段、疏通一下关系,说不定就会顺理成章的成立!
李牧怒火攻心、浑身发抖,上次就是这样,自己跟郭宇航的矛盾,最终却导致郭林使手段让爸妈提前下岗,现在又是因为自己跟郭宇航的矛盾,他竟然想把爸爸诬陷入狱!
你是矿长你就能公报私仇?你是矿长你就能胡作非为?祸不及家人这个道理,十几岁的孩子都懂得,你一个四五十岁的矿长不明白?你儿子不是个东西,你比他还不是东西!
李牧握紧双拳,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而且我要先下手为强,这一次,我不跟郭宇航那个纨绔子弟玩了,我直接跟你郭林玩!
一旁的赵康见李牧表情可怖,急忙劝慰:“李牧,你也别太担心,就算他们真诬陷我李叔,你也可以找宋亮和张万军那两个大人物帮忙,我觉得这事郭林肯定成不了。”
李牧摆摆手,声音冷寒:“这他妈不是他们能不能成的问题,他这么想,就已经危及到我爸的安全了,不可饶恕!”
“那你想怎么办?”
“想办法先发制人干翻他!”
李牧说完,找出老爸剩下的小半包烟,抽出一支点燃,皱着眉眼思考半天,赵康也抽出一支点上,看着李牧一言不发。
这种情况下,赵康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合适的解决办法。
一支烟抽完,李牧把烟拧灭,一拍大腿站起来说:“这样,你现在就回去,发动你在豆瓣上完全信得过的核心人员,今晚就先给我动起来,我要先打乱他的节奏,争取一点时间,再来找他真正的弱点!”
……
“陈海龙那个孬种还没考虑好?”
翌日下午,在医院单人病房里,薛桂兰满脸烦躁。
郭林叹了口气,气恼的说:“那家伙还在犹豫,他主要是怕万一诬陷李道平的事情败露。”
薛桂兰皱眉问:“怎么会败露?那个收购二手仪器的家伙不是都答应了吗?现在只要陈海龙答应,把仪器偷偷带出来送到那个人手里,然后向警察报警不就行了?”
郭林说:“问题就在这,陈海龙觉得逻辑不严谨,李道平已经下岗很多天了,下岗前几天就一直请假没上班,现在报警说全站仪丢了,还要赖到李道平头上,陈海龙怕警察不信。”
薛桂兰更急了:“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陈海龙只要跟警察说,李道平请假之前申请用过全站仪,回来之后全站仪就没再动过,谁也没有再开箱检查,现在打开之后才发现,箱子里面并没有全站仪,怀疑被李道平偷走了,警察肯定要先在全市收这种仪器的人那里排查,查到机器之后,对方一口咬定是李道平拿来卖的,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
郭林咬着牙说:“我也是这么跟陈海龙说的,可这个王八蛋就是犹犹豫豫,不给我个痛快话!”
病床上面目全非的郭宇航带着哭腔愤恨的说:“爸,他不同意你就再给他加十万,他要是还犹豫,你再加十万,反正我出院之前,李道平一定得被抓起来!”
郭林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你放心,爸爸晚上再找他谈谈。”
一家三口忽然陷入一种奇怪的沉默中,各怀心思,沉思不语。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这种沉默,郭林看了一眼才发现,打电话来的竟然是自己的老领导韩鲁。
韩鲁以前是西岭煤矿的上一任矿长,后来调到矿务集团任党委副书记,临走前把郭林提到了矿长的位置,可以说韩鲁就是郭林的靠山,郭林也是韩鲁留在西岭煤矿的内线,算是他的自己人。
“韩书记。”郭林的声音满是恭敬。
“小郭你怎么回事?现在到处都在说你是西岭煤矿的矿霸,细数了你好几宗贪赃枉法的罪状,而且还说你在外面长期包<养女大学生,甚至还跟市五中的一个结了婚的年轻女教师有不正当男女关系,连集团里都传遍了!你这是得罪什么人了?”
郭林一听这话,冷汗都下来了,他贪污的事情,基本上西岭煤矿无人不知,不过他一直也没当回事,既然敢贪,就不怕别人说闲话,这点觉悟他还是有的,无数贪官的民间谣传都能出一摞书了,可人家的乌纱帽依旧稳稳当当,但是,忽然有人到处在说自己的坏话,而且还传到了远在彭城的矿务集团,这就有些不太对劲了!
自己贪污的事情太多了,不知道对方掌握的证据都有哪些,不过,自己包<养女大学生的事情,别人是怎么知道的?那件事情自己一直非常隐蔽啊!
另外,自己什么时候跟市五中的女老师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了?这个是标准的血口喷人啊!
郭林急忙追问:“韩书记,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是怎么听说的?”
韩鲁气恼的训斥道:“网上都传遍了!我听我的秘书说,不光是你们海州的网上到处都是,连我这彭城的网上也全是你的那些破事!你们西岭煤矿破产就在眼前,等破产的事情弄完之后,我还想着我退休之前把你弄到集团来,现在你让我怎么办?”
郭林慌了,虽然不知道网上到底说了自己什么,但他明白,连韩鲁都打电话来训斥自己,那这件事情一定闹的很大了。
他急忙对韩鲁保证:“韩书记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你最好尽快!要是集团领导和纪委注意上你,那我可没办法了!”
韩鲁此刻也非常紧张,要论起贪污的实力,他丝毫不比郭林差,甚至郭林这几年也没少孝敬自己,眼看快退休了,他现在只想在西岭煤矿破产的蛋糕上再吃一口,然后安稳的退下去、别出什么幺蛾子,最好是再把郭林从西岭煤矿调到集团任职,这样还能在系统里留一个自己的亲信,可是,如果郭林在这个时候出了事,影响的不只是郭林将来调任集团,而是自己能否安稳退休!
韩鲁也知道,自己的未来只有两个极端,安稳退休颐养天年,或者去监狱里养老。
郭林感受到韩鲁带来的巨大压力,连番保证承诺之后才挂了电话,随后立刻跟老婆说了一句:“我有急事先走。”
话一说完,郭林就急匆匆的走了,薛桂兰还想问他怎么了,可没等开口,他就已经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