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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畅望见东看台上已坐满了人,薛昀还时不时亲自送些瓜果过去,俨然已经成了东道主,雨轻自是不便露面,一切事宜全权都交与薛昀负责了。须臾,便笑道:“我们也该回看台了,不然薛兄就要过来请我们了。”
荀邃点头,郗遐仍搭在江惇肩上,好像要欺负他一般,傅畅笑着摇头,和荀邃走在前头,说着球队的队员如何之类的话题。
“思悛兄,听说你都开始议亲了?”郗遐斜睨着他,笑问。
江惇不答,没好气的推开他的手臂,就要走开,不想身后传来一句玩笑话,“思悛兄,你是不是早已心有所属了呢?”
“郗遐,你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江惇无奈,轻叹一声,“我都有些同情郗叔叔了。”
郗遐眼眸微眯,似笑非笑,走至他身前,侧脸说道:“该不会是那位缃儿姑娘吧?”
江惇立时沉下脸来,伸手欲要拽住他,不料他脚下轻功了得,飞速穿过人群,一晃便消失了。
东看台上一时间沉寂下来,陆玩拿着那张左伯纸,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薄唇微微上挑,扬起一抹慵懒的笑意,心道:“写诗倒是进益了。”
“这是谁写的?”卫玠惊问。
张珲抬眸笑道:“刚刚我去场边走了走,在地上捡的,可能是随风吹过来的。”
“难不成咱们这里还隐藏着一位大才子?”祖涣笑道。
刘演想了一下,说道:“或许吧,毕竟今日来的人很多,真正有才华的人大都不喜张扬的。”
这时一个丽影已然出现在陆玩身前,月白葛衫暗青裙,双螺髻斜刘海,一双迷人的月牙眼,她躬身笑道:“雨轻小娘子叫我送来这个。”说着递上那锦袋。
陆玩抬眸,却是雨轻的贴身侍婢甜甜,他伸手接过来,打开一看,原来是望远镜,她竟想的周到。
“望远镜,看球赛正需要这个。”卫玠笑道。
陆玩手臂上的伤并未完全好,就随手给了卫玠,说道:“你们拿去用吧。”
卫玠也知他手臂有伤,便不再推辞,与祖涣他们轮流使用这个望远镜。
巳时二刻,阳光照射在这片赛场上,两支球队赫然立于赛场中央,一一握手后,裁判通过掷铜板决定了发球权,哨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阿杰和小罗代表的是大河队,作为中场核心的阿杰接过队员的一脚横传,球控在脚下,不急着一脚出球,利用球员的流水型的跑动,耐心寻找突破口。
刚开场几分钟对方球员的几次大脚射门,有些威慑力,但是明显还没有组织好进攻,只靠边锋球员的突围,就有些孤注一掷了。
“雨轻,那个大河队的前场球员犯规了,明显在拉扯别人的衣服,裁判怎么没吹哨呢?”庾萱目不转睛的盯着球场,她早就看过那本足球手册的,对规则还是懂一些。
雨轻微微一笑,“拉扯球衣是犯规行为,但是比赛中不是每个球员都这么的自律,你刚才也看到了,双方队员都有这些小动作的,如果每个动作都吹停的话,那比赛就支离破碎了,所以大部分的时候裁判都视情况而定。”
庾萱点点头,羊嵘凑过来笑道:“我看啊,在禁区这样危险的地带违规的行为明显就少许多,因为在这种地方裁判会盯得很紧,而且禁区一旦犯规,就会送给对方点球的机会,得不偿失。”
“我已经告诫过他们在场上不要弄出那么多小动作,只是没想到今日还是这样。”甜甜俯身贴耳小声埋怨道。
雨轻摆摆手,笑道:“无妨,真要是都文明起来,这比赛反倒没意思了。”
“嗯,君子风度在竞技场上可是行不通的。”郗玥若有所思的说道。荀宓点头道:“确实如此。”
北看台处,荀邃时而凝神望着赛场,时而与坐在右侧的傅畅笑谈几句。
王秀却一眼扫向那边正在使用望远镜观看比赛的祖涣,心中羡慕,不过又不愿开口央求,只能守着个空座位,无聊的听着温家兄弟讲述之前的畋猎之事。
“瑶谨兄,试试这个望远镜,看得更真切。”卫玠隔着三两个人招手笑道,然后把望远镜传过来,又扭头冲祖涣说道:“你自己都用了快两刻钟了,我刚才只用了一刻钟,你使用超时了。”
王秀一脸喜色,接过望远镜,眼睛对准它,看远处果真清晰,他情不自禁的笑道:“这望远镜是从哪里买的,我也要买一个去。”
“市面上根本没有卖的,这是别人做的。”祖涣将一颗花生丢进嘴里,偏头笑道:“不然我早就去买了,还等到这会儿呢。”
“啊?”王秀忽然反应过来,想起祖涣生辰之时有人送他的万花筒,便笑道:“该不是雨弟做的吧?”
祖涣和刘演听后,都笑出声来,也不做解释,同时把目光都投向陆玩,却见他正和周彝谈着话,全然不理会什么雨弟。
“听闻戴先生来洛阳了?”
“嗯,堂兄已经将他引荐给赵王了,只是——”话未说完,只是饮了一口茶。
以他此刻的心境,根本无法全神贯注的观看这场球赛,毕竟眼下暗中争夺洛阳令的事情已经进入焦灼状态,扬州名士戴若思无端搅进去,只能沦为那些北方人的笑柄,他们江南士族不是没有这份心思,只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想要争夺利益谈何容易?
秋日的天空变幻莫测,时而多云,时而云层低矮,仿佛是催人行动的命令,洛阳还是晴朗无边,而在另一个地方却已狂风骤起,落叶飞卷。
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正疾驰在官道上,一身墨灰长袍的男子满面倦色,看似连夜赶路至此,当三两个醉酒的男人摇摇晃晃从一家客栈出来后,就挡在路前,他急忙勒紧缰绳,枣红骏马扬起两只前蹄,嘶鸣一声。
此时的他已经抵达陈留郡,自带的胡饼已所剩不多,早已饥肠辘辘,不如趁天色尚早找地方吃些饭食,给马也喂些草料,接下来还要赶路,也不可停歇太久,想到此处便翻身下马,牵着马直接走进前面的客栈。
这间客栈的大厅里坐了一些形形色色的人,有些是过路的客商,叫了一桌子的饭菜却没吃几口,仍在与人交谈着生意之事,有些混混打扮的人却满口污秽,眉飞色舞的打趣一下从旁边过去正在物色金主的风月女子,还有些落魄的穷酸文士,根本无暇理会其他,只是埋头吃饭。
角落处的那桌看似是一对夫妇,旁边还坐着一个三四岁的孩童,手里抓着半张饼啃着,好奇的瞧着他。
墨灰长袍男子将包袱搁在桌上,十分警惕的挑了一处靠窗口的座位,要了一碗汤饼,并着人去喂马。
须臾,小二端来热气腾腾的汤饼,还有一小碟咸菜,他大口吃起来,余光不时扫过身旁的人。这时,有一桌人等的没耐心了,急喝道:“还不快上菜,老子没工夫在这里干等!”
小二忙上前点头赔笑道:“稍等,饭菜马上就来。”
那桌其中一人用筷子敲了敲水碗,挑眉说道:“我们可都等了两刻钟的功夫了,一盘菜也没端来,去把你们店家叫来。”
“因为全都是炖菜,需要多花些时间,我已经去催了,应该很快就能给你们上菜,为了补偿各位,店家刚才交待过,可以免费赠送两个菜。”小二看他们脸色仍是难看,便继续道:“还可以打个半折。”
那桌人听到这话才渐渐消了火气,心情平静下来,不再理论下去。
那小二长舒一口气,步履匆匆转回厨房。
不一会便端出来几盘菜,在走至他们桌前,一孩童忽然蹦蹦跳跳撞到那小二身上,小二手臂晃了一晃,托盘不稳,不想墨灰长袍男子正走过来,那小孩继续在旁边蹦跳玩耍,小二身子却是不由自主的倒向了那男子,男子来不及后退,那碗汤水正泼在男子身上,前襟一大片,很是尴尬。
那妇人赶紧过来抱住小孩,口中不迭嗔道:“说过了不许乱跑,总是不听话,待会儿叫你爹打你.......”
“客官,对不住,真是对不住.......”瘦弱的小二此时躬身欲要帮他擦拭,可是看这样子只能尽快的更换衣服了,“不如客官略等一下,我着人去烧些热水,待客官沐浴更衣后再赶路吧。”
那男子皱紧眉头,也不好发作,只好听从他的安排,由他带路上了客房,有小厮搬来浴桶,一炷香的功夫陆续倒入热水,然后他们掩门退出。
男子脱下弄湿的衣衫,进入浴桶,闭目凝神,其实连日来的赶路,他全身早已酸痛,无奈此行不能有半点耽搁,如今泡个澡倒是让他轻松许多。
外面的秋风刮得更加猛烈,干秃秃的枝丫乱摇,此房间有一架屏风,他的衣服就挂在上面,热气蒸蒸,雾气缭绕,水汽氤氲中,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不过手腕处的细线仍旧牵连着那边的包袱,旁人若一碰,细线就会有些微的抖动。
任他如此谨慎,也难以知晓这间客房的玄妙处,屏风后的墙壁正开始一点点旋转开来,一个瘦小的身影渐渐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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