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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若自然不会拿陆星延这话当真,把笔记往他桌上一扔,布置任务道:“非谓语动词和固定搭配的部分我已经给你重新整理了一遍,猪念几年英语都能看懂,你不要再给我找借口说看不懂。”
“看完就写《小题狂练》,都是选择题,花不了多长时间,要写的页码我已经给你折了角。”
陆星延翻了下笔记和习题册,又懒洋洋应了声,“yes,da”
“行了,你别拽英文了,就你这英语,我还以为你在骂我妈。”
沈星若没再看他,自顾自整理桌面。
陆星延对她的嘲讽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只轻哂一声,又敲敲她桌子,饶有兴致地说道:“对了沈老师,你要生日了,我给你备了份谢师礼。”
陆星延刚被李乘帆他们提醒快过生日的时候,下意识想起,沈星若和他一天生日。
沈星若也想到了这点——
她快生日了,那就是陆星延快生日了。
她扫了陆星延一眼,问:“你是不是想敲诈我?”
“别想了,你送我我也不会给你回礼的。”
“……”
“不是,你心胸怎么这么狭隘?”
陆星延压根没想过,自己一片真心准备个礼物还要被沈星若疯狂揣测,他转过身对着沈星若问:“你说说清楚,我在你心目中形象就这么矮小?”
“……”
沈星若睇他,顾及他还是自己债主,没有接话。
只用眼神向他传递了一个十分明确的答案——对的,没错,你的形象比七个小矮人还要矮小,以后就别问这种送分题自取其辱了。
陆星延对眼神的领悟能力还是挺强的,get到她的意思,就很想从手机里把刚下单的白孔雀活捉出来糊她一脸。
——亏他还精心准备了这么别致的生日礼物,这女的简直就是没有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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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若没功夫去照顾他碎了一地的处男心,下课铃响,就和石沁翟嘉静一起回寝了。
今天刚出期末考试具体的时间安排,回寝路上,石沁翻着手机日历,碎碎数着日子,“一二三四五……十五天,不对,十六天,啊!只有十六天了!”
紧接着石沁又发现了什么,“星若星若,你生日刚好是考试前一天欸!”
石沁给沈星若的生日写了备注,就那么巧,今年她的生日适逢期末。
石沁:“今年你是不是满十七?”
沈星若回想了下,“对。”
旁边翟嘉静看了眼石沁手中的日历,倏地一顿,下意识就问:“星若,你和陆……”
石沁和沈星若闻声望过去。
翟嘉静及时刹车改口道:“我是想问,你比较喜欢什么,我们好帮你准备生日礼物。”
“噢,不用了。”
沈星若很轻地摇了摇头。
毕竟她除了钱,也不缺什么,总不能让人直接打微信支付宝。
她话音未落石沁就一口打断,念叨着“不行一定要给她准备礼物”。
她心不在焉,看了眼手机,发现今晚还是没有收到未接来电。
从她来星城起,沈光耀每周就至少来两通电话。
大多时候她都没接。
十次里可能会接那么一两次,也就冷冷淡淡地嗯啊两声,听沈光耀说一下近况,通常不到三分钟,她就会敷衍个借口将电话挂断。
可这一周马上就过完了,沈光耀还没给她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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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这几天高一高二放假,沈星若和陆星延都呆在家里。
陆星延发现,沈星若最近情绪有些冷淡。
中午吃饭时,星城卫视会播各大考场的高考情况。
无外乎采访下在外殷切守候的家长,考试结束再采访下考生,还有播一些爱心的哥免费送考,迷糊考生找错考点错失高考的新闻。
怎么说明年此刻就是他们,关心关心实属正常。
陆星延这连三本都悬的,看新闻都看得挺入神,裴月这连三本都悬的考生家长,还在看网上爆出来的作文题目什么的。
可沈星若漠不关心,眼睛都没往电视上扫一下。
晚上补习照常进行,但沈星若好像连骂他都提不起精神。
每次最多就用“你这小垃圾果然扶不上墙”的眼神盯他一会儿,也不怎么训话。
实在是反常得很。
补习间歇,陆星延叉了块削好的梨往沈星若嘴边递。
沈星若皱眉,往后退了退,抗拒意味明显。
陆星延也没强求,自己吃了,“沈老师,你这几天怎么这么丧啊,来大姨妈了?”
“吃还堵不上你这张嘴。”
“那当然堵不上,就一块梨,你亲我可能就堵上了。”
陆星延言语间半是认真,半是戏谑。
沈星若抄起《小题狂练》就往他脑袋上敲了下,“闭嘴,马上就满十七了,你怎么光长年纪不长脑子,我看你这样高中三年都别想考一回四百分。”
ok。
是他想多了。
沈老师一如既往保持着精准打击各个击破的战时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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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这几天的假期很快结束。
返校时明礼校门口还挂着高考的加油横幅,只不过少了一个年级的学生,进学校,明显比往日冷清很多。
一早到教室,沈星若早自习都没上,就被王有福叫去办公室说事,一起被叫过去的还有何思越。
好学生被叫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概率是好事。
何思越在早自习中途回来了,有人就好奇问他,有什么好事。
他爽朗地笑了笑,说:“市三好评选。”
“那沈星若怎么没回来?”
何思越稍顿,“王老师留了她,估计还有别的事要单独说。”
这话陆星延也听到了。
他正在玩沈星若的魔方,沈星若教了他拼魔方的公式,他还没太学会,这会思路被打乱,又不记得自己拼哪儿来了。
等到早自习结束,沈星若才从办公室回来。
陆星延问:“王有福留你干什么?”
“哦,说学武术。”
她没当回事,随口应了。
陆星延:“学什么武术,你还有这特长呢,那你和人逞能的时候怎么不自己上,老拿我当活靶子?”
沈星若瞥他一眼,“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不用你本来就会,参加完培训基本上高考就能加分。”
一听这话,陆星延来兴趣了,“还有这种好事,怎么学,我也去学学看。”
沈星若盯了盯他,实在是半个字都懒得多跟他解释,“闭嘴吧你。”
陆星延对这不了解,何思越却很了解。
武术加分已经是星城中学里公开的秘密了,因为本省的特长生加分制度里有规定,武术获得省级比赛的前六名同学可以获得二十分加分,市级比赛可以加十分。
可武术只是一个笼统代称,实际上它细分为了刀枪剑棍等八类比赛,而且男女比赛是分开的,又有市州组和馆院组。
实际上能靠这个比赛拿到加分的足足有192个名额。
能有比赛资格的学校并不多,真正有专业水准的参赛者也极少,很多项目实际上是没有人参报的,于是就产生了加分漏洞。
星城的几大名校都会从高二暑假开始培养一批尖子生参加武术培训,确保在比赛中拿到加分,在高考中力争上游。
明礼前年的文理双状元,都并不是裸分状元,而是加了武术加分的总分状元。
王有福留了沈星若说这事,却没留何思越。
何思越这会儿听沈星若说起,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可紧接着他又听沈星若说:“我没答应。”
陆星延:“随便学学就能加分,你干嘛不答应。”
“这和花钱买分有什么区别,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我没有能力去阻止别人钻漏洞,但我自己可以选择不钻这个漏洞。再说了,我不用这样做,也能进我想去的大学。”
“那您还挺高风亮节。”
陆星延对这些不怎么了解,随口调侃一声,没当回事。
沈星若也懒得和他说。
实际上她和王有福说的时候更高风亮节,把王有福说得一愣一愣还挺深以为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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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两年,上头也已经开始关注武术加分的事了。
星城这块,分给各个学校的武术名额略有收紧,以前明礼是文理前二十就都可以交钱报名,参加培训。
现在不行了,理科班名额稍微多一点,文科班却总共只有三个名额。
沈星若就这么拱手将二十分让了出去,听到风声的尖子生们都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何思越以为这名额沈星若不要,会落到他头上,可最终却落到了翟嘉静的头上。
他愈发失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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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期末的脚步声渐渐走近,准高三生们也开始感受到了时间的紧迫。
一班是文科实验班,没有艺术生,但普通班的艺术生不少,最近都在准备集训事宜,有的甚至早就已经离校去参加集训。
之前裴月还琢磨过让陆星延学个播音主持或者编剧之类的,高考混个艺术生成绩。
可后来仔细打听了下又觉得,还是算了。
陆星延那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还播音主持……
编剧就更不用说了,他那木鱼脑袋,复述个白雪公主的故事估计都有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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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下午,上自习课的时候,忽然呼啦啦一群同学从走廊跑过。
这么大阵仗就和地震跑路似的,李乘帆瞌睡都被吵醒了。
他抓着头发纳闷地问了下他同桌,“这干嘛呢,上体育课啊,不对,上周不就都体育考试考完了么?”
“不是,好像是楼上几个班的美术艺术生,今天有个什么画家会来讲座吧。”
李乘帆:“这你都知道。”
同桌解释说:“我高一同学不是在五班嘛,她学美术的,然后她成绩在美术生里还是挺好的,家里条件也好,她家跟学校打了点儿关系,就是想趁今天这个什么画家过来,让人家给写封推荐信。”
“这事她都念叨好久了,这个画家好像还蛮牛逼的,哎推荐信这种东西,乍一看没什么用,可你看我们学校校长的实名推荐,不就等于是保送嘛。”
推荐信和保送这种东西离李乘帆的生活也就相隔十万八千里,他半点兴趣都没,听完打了个呵欠,继续睡觉。
倒是陆星延听了,揉了把沈星若脑袋,调侃:“不会是你爸吧,你爸有没有跟你讲要过来看你。”
沈星若一顿。
紧接着面无表情踩了陆星延一脚。
看什么看。
她爸明显是慈爱表现到一半已经懒得再继续表现,现在连电话都不打了。
陆星延被踩得轻嘶两声,又上下打量沈星若,“你这是恼羞成怒啊你。”
“哎,你爸该不会连电话都没给你打过一个吧。”
“……”
他怎么不去参加“哪壶不开提哪壶”冠军争霸赛?
也许他读书不行却在踩人痛脚这一领域能破个吉尼斯世界记录呢。
沈星若心里闷得慌,自习课效率低下到不行,到后半节干脆没写题,直接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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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若这一觉睡到了下课。
她迷迷糊糊醒来,起身去接温开水。
陆星延让她帮忙带一杯,她心情不好,也就表现得非常不团结友好,直接回了句“那你怕是要等到死”。
陆星延干脆起身,和她一起去接。
接开水的地方在每层楼的东头,也就是靠近老师办公室的一端。
沈星若一手拿着杯子,一手还掩唇打着呵欠,还有点没睡醒。
陆星延吊儿郎当走在她旁边,时不时揉揉她脑袋,调侃她两句。
沈星若皱着眉往旁边偏,“你别弄我头发,都被你弄乱了。”
“你甩锅怎么这么厉害,你本来就睡得乱七八糟的。”
说着他又揉了把沈星若有些松散的孔雀毛。
她头发软软的又很顺滑,就很舒服,有点让人爱不释手。
两人走到接水的地方,各占一边接水。
沈星若有点走神,水接得很满,都溢出来了,她往后退开半步,又关了按钮。
陆星延站在她右边,绕过她肩膀拍了下她左肩。
“你信不信我泼你。”
沈星若往左转,对陆星延说。
其实她潜意识里是知道陆星延在右边的,可不知怎么,今天就很不在状态,身体下意识往左转了,看到来人时,她动作也没能如期收住——
接得太满的水,有四分之一都泼到了来人身上。
陆星延看着自己水杯,都没注意旁边情况,就很顺手地再次伸手,亲昵地揉了揉她脑袋,“你泼,泼了你给我洗衣服。”
走廊倏而安静。
走到转角这的一行人里没人吭声,只有教导主任和五班班主任疯狂瞪向沈星若。
见沈星若没动静,教导主任只好自己开口了。
他赔着笑看向为首的中年男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沈老师,我先带你去办公室换一下衣服吧?”
紧接着,他又背过手,肃声批评沈星若和陆星延:“这是怎么接水的,接个水还打打闹闹!你们俩哪个班的,我去问问你班主任,这都成了什么样子!”
沈星若盯着中年男人,眼睛一眨不眨,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
陆星延转头,也怔了怔。
他神情倒还平静,就心里惊涛骇浪完,还表扬了下自己可真是个预言家,以后考不上大学也许还能去沈星若学校门口摆个摊算命什么的。
不,摆摊太掉档次了,他可以开一个占卜店。
这么天马行空一圈,教导主任的第二次批评又成了耳旁风,他完全没有听到。
空气静默片刻。
沉默许久的沈星若终于开口,喊了声,“爸爸。”
陆星延也不是不认识沈光耀,心里预备好的台词是“沈叔叔好”,可能是被沈星若带偏了,他到嘴边就想成了“沈爸爸好”。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出口就直接变成了——
“爸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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