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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房门被人打开的声音,姚思蔓呆坐在地上,猛然抬头,喜出望外。
只见此时的孙若月,披散着一头杂乱不堪的油腻乌发,正定定地站在门边,一只手,本能地拦在了自己的眼前,挡住了那一片许久不见的强光。
客厅的那三人满是惊愕的表情,喉咙缓缓吞咽着唾沫,就那么像看奇迹一般的看着孙若月......
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一般。
片刻过后,孙若月紧蹙着眉头,视线,在指缝间来回游移着,最终,落在姚思蔓的身上,眼眸之中,悄无声息地焕转着复杂不堪的波光。
姚思蔓像是魔怔了一般,不敢轻举妄动,只那么静静与她对视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又会刺激到了对方。
孙若月呆呆的,眼底,泛起浓浓愁绪,深深悲凉。
“为什么......为什么错的人不肯道歉,为什么对的人听不到道歉......”一句毫无温度的话,忽的落在了姚思蔓耳朵里,明明只是轻轻浅浅的呢喃之音,却让人听出一种由内心呐喊而出的质问。
姚思蔓的心,纷纷乱乱,幽幽侧目望向外面那片有光亮的地方,“或许是因为有时候,黑白只在人心,而落在眼底的,却时常会变成了一片灰吧?但是,我们可以别过脸去,去看彩虹,去看夕阳,去看一切美好的事物啊......”
说着,姚思蔓的眸子里漾起一丝淡淡笑意,眸光清澈的,有如一汪未曾染过尘埃的清泉。
孙若月将她的那一抹好看至极的笑颜捕捉进了眼底,狐疑地近近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女孩。
这一刻,她深深沉溺在了女孩的那双干净,且有着无限温情的眸子里。
不料,一个猝不及防,孙若月突然蹲下身子抱住了姚思蔓,就仿佛抱住了一个与自己惺惺相惜的挚友一般!
莫名的,在孙若月的心底,竟然生出了几分自惭形秽之情。
与眼前这名女孩的经历相比,她曾以为了不得的伤害,竟然顷刻间,被攀比得不值一提!
原来,自己竟然是如此脆弱的不堪一击!?
或许,真的是她作茧自缚了?小题大做了?她自我怀疑着。
顺着姚思蔓的视线,孙若月也开始凝视起了外面的绚烂繁华,而后沉默着缓缓起身,一小步,一小步地向那扇窗户走去......
映入她眼帘的,是天边的太阳倾吐着的火红余晖,时聚时散的绯红云彩,是楼下那片花坛里,美不胜收的花团锦簇......
她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走出房门是在什么时候了。
回忆起她的童年,一直都是有父母疼爱,有乖巧的妹妹相伴。
即使是在学校里,因为学习好,也一直都是人缘极好的。
就在某一瞬间,孙若月的那一颗险些就要迷失方向的心苏醒了过来。
她竟然傻到为了那些欺负她的人而自我惩罚,甚至将自己锁紧了黑暗之中?
实在太蠢了!
她明明可以拥有一个美好的生活!
想到这儿,孙若月原本紧紧抿着的两瓣苍白之唇,终于稍稍松了一些。
孙若月回眸,满是愧疚的看向了自己一直最爱的家人。
为了她心底化不开的那一个结,妈妈老了好多,爸爸总是在闷声抽烟,就连妹妹,也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
“对不起......”安静了好久之后,她怀着一种极为隐忍的情绪,好不容易,才艰难地说出了这三个沉重的字眼。
下一瞬,孙若月低着头,光着脚,冲着孙妈妈大步跑了过去,扑进了她的温暖怀抱之中。
这一刻,强烈的自责感瞬间击垮了孙若月。
“妈!是女儿不好!都是女儿的错!女儿马上就去上学!”孙若月将头深深埋进孙妈妈的怀里,大颗大颗的泪珠,浸湿了她的衣裳,泣不成声。
听着孙若月的这一番话,所有人都震惊了。
孙妈妈怔了好一会,才反应了过来,伸着一双颤抖的手,紧紧环住了自己的女儿。
姚思蔓看了看四个紧紧相拥在一起的家人,又看了看定格在墙上的那一张张笑脸,眼中有泪,却是嘴角带笑......
她想:或许,在孙若月的内心深处,一定还是会为了那一声可能永远都听不到的道歉而难过,但不管怎样,能够跨过这一道坎的她,今后一定会变得更加顽强。
姚思蔓小心翼翼地迈着轻快的步子,向那一扇防盗门走去,不声不响地把门打开,然后就此偷偷离开。
好一会之后,孙妈妈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边环视着周围,一边茫然地开口询问:“诶?小茜,你同学哪去了?”
孙茜茜抹了抹眼泪,一头雾水,“嗯?小蔓怎么走了?”
“这孩子怎么走了呢?都还没来得及谢谢她!”孙妈妈欣慰地为孙若月擦拭着眼泪,眼底终于不再灰暗。
“反正我们在一个班级,明天我就去跟她道谢!”孙茜茜连忙插了嘴。
“嗯!你这个小糊涂脑袋,到时候可千万别忘了!”说着,孙妈妈笑着刮了刮小女儿的鼻子。
“妈妈,你怎么能说我是小糊涂脑袋呢!”孙茜茜有点不服气地嘟起了小嘴。
看着小女儿这副久违了的可爱模样,孙妈妈的笑意越发的浓厚,“好好好,我们的小茜办事最牢靠了,不是小糊涂蛋!”
“这都几点了,我都饿了,还不开饭?”孙爸爸摸了摸肚子,笑的挤出了满脸的褶子。
“等着啊!饭都烧得差不多了,马上就好!”说完,孙妈妈笑呵呵地站起身子,风风火火地往厨房走了过去。
“妈!要我帮忙吗?”孙茜茜脆声喊着,便蹦跶着跑了过去。
“老婆,我来帮你洗锅子呗!”话音一落,孙爸爸撸起了袖子,也迈开了步子,准备往厨房走。
孙妈妈一见孙茜茜和孙爸爸都跑到了厨房,拔高了嗓音,喊了起来,“哎呀!不知道我们家厨房小吗?怎么都跑来了?挤不下啊!你们待在外面看电视就好了嘛!”
孙爸爸环着孙妈妈的腰,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挤挤更热闹嘛!”
孙茜茜吐了吐舌头,随声应和着,“对呀对呀!挤挤更热闹嘛!”
孙若月依旧蹲在沙发的旁边,听着从厨房里面传出的一阵阵欢声笑语,心中涌起万般滋味。
她有些自责。
她想:如果不是因为她太过脆弱,她的家人,本该一直如此欢乐的......
孙若月扶着沙发,缓缓站直了因为久蹲,而变得有些发麻的双脚。
她再次踱步到窗边,心思沉沉地用一道寻觅的目光扫视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果然,那一抹娇小的身影,并未走远。
望着那那一抹渐行渐远的身影,她眉心紧锁,心中忍不住有些奇怪,明明就只是一个要比自己小上好几岁的小女孩,但在她面前,竟然会有种自己要比她幼稚许多的感觉......
她好像......莫名地喜欢上了这个小小的女孩。
这时,从厨房传来了一阵“咣啷咣啷”的噪音。
“瞧瞧你们这两个帮倒忙的家伙哟!我这口锅才买来不到三天的时间,你就给我摔成了这副样子!”孙妈妈尖细的声音从厨房响了起来。
“赶快给我出去出去!越帮越忙!”
话音一落,孙爸爸和孙茜茜两个人,就被孙妈妈给一把推了出去。
孙若月寻声望去,一大一小狼狈的模样落在了她的眼底。
下一瞬,她便忍不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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