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顾盛之的十四年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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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盛之的十四年之四
六月份的考试,我不用参加。可我依旧很紧张,甚至说,是忐忑。
夏四季坐在考场里,我不知道她会面对什么样的试题,又能发挥到什么程度。
她的二模成绩很不理想,三模的分数虽然有提高,但成绩的提高更大程度上是因为三模的试题难度比二模要低。所以,她究竟能考成什么样,大家心里都没底。
站在考场外的时候,有阿姨问我是不是高二的学生,还劝我不要这么早来感受高考的压力,对心态不好。
我沉默,既没承认也没反驳。
高考的压力从来都是避无可避的。
我和很多家长一起,站在考场外默默等待。我们都知道在这场狭路相逢的硬仗面前,避无可避,只能背水一战。我帮不了她太多,能做的仅限于此。
六月的阳光很烈,当我看她考完最后一场,一脸笑意快步奔向夏叔叔的时候,心底的石头暂时落地。
孙湛总是说我这辈子没坐进高考考场一次,是种遗憾。可他不知道,我也站在考场外一同参加过高考,同样满怀希望,同样煎熬异常。
因为我们省的高考是先出成绩后报志愿,所以估分就没有先报志愿再出分的省市显得那么重要。
夏四季有些逃避现实,但我一直在催促她赶紧估分。
我的学校已经确定,我急于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成绩。
夏四季告诉我她预估的分数时,我的心里凉了一下。
如果真的是这个成绩,她能报考的学校非常受限。
我从书架上面拿出我收集的那些医学院的学校信息。在她美术联考成绩出来后,我鬼使神差地找了一堆医学院的资料,当时想,全国的医学院也不是只有一家。
我也曾想过,如果夏四季成绩不理想就说服她复课再战。但在高考最后一个月,看到她肉眼可见地瘦成一个纸片人时,我开始担心她能不能挺过高考。
她虽然笨,但从不惜力。虽然整天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可实际上心思很重。遇到点事儿,就在自己心里跟自己较劲。从二模之后她放弃艺考到她走进高考考场这段时间,她的心理和生理都已经到了临界点。
她从不说,可我都能看得见。
夏老师批阅记录: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曾经做过这些,怎么办?顾医生,我要哭了……大家都说我很幸运能遇到一个这么优秀的你,其实我知道不是。我的幸运不在于你有多么优秀,而在于你一直都能看到那些我无法示人的软弱。
高考结束,吴用谢绝了家长们的谢师宴,带我们爬了一次泰山。
除了家里有事没来的同学,我们浩浩荡荡一群人坐满半个火车车厢的场景惊呆了其他乘客。
大家肆无忌惮的玩笑,说着对未来的憧憬,我坐在角落的位置看着夏四季和郝佳丽她们几个玩扑克牌,夏四季从头一路输到尾。怎么就那么笨呢!
登山前,吴用开玩笑说,关于爬泰山可有一个传说啊,传说情侣一起爬泰山会分手的。有情况的同学提前说一下啊!
大家有片刻的安静,然后哄笑声四起。但不排除有些人开始心不在焉。
夏老师的批阅记录:心不在焉的人是我,我当时在想,我都没追到你,还不是情侣,应该不会受影响。可你看,后来我们还是分过一次手,来成全这个美丽的传说。
当大家站在最高处,面对云雾缭绕的山峰时,心里都有一腔热忱急于抒发。很多人开始对着翻滚的云海呼喊,那些被压抑许久的心事,喷薄而出。
夏四季问我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喊两嗓子,释放一下压力。
我告诉她,我没有压力,不需要这种方式发泄。
只是这一次的旅行,确实让我受益匪浅。
高考被赋予了很多它本身以外的意义,好像所有人都默认一个规则,高考完的我们就是成年人了,要学会自己对自己负责。可高考只是一场考试,尽管它意义重大,但却不能帮助我们解决人生的大部分难题。
孟子说,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人的视点越高,视线就会越宽阔,看到的东西自然会不一样。
小时候,我因为玩轮滑的时候在大家面前摔了一跤而羞愧万分。当时觉得这样的狼狈会是自己一辈子也洗刷不掉的耻辱。后来才发现那不过是人生中一个无足轻重的插曲。
我们的人生是一幅徐徐的画卷,每一步都有它独特的风景,成长就是学会与过往和解,与未来交接。
吴用给我们上的最后一堂课,就是教会我们要站在高一些的地方去审视我们的生活。
夏老师的批阅记录:我们参加的是同一个活动吗?我怎么只记得山脚下卖的那个棉花糖很好吃。还有,六月份爬山,真的会被晒成巧克力。
九月份,我们一起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
最开始的时候,我努力制造能和夏四季见面的机会。但因为分属不同的学校,一直没有正大光明的理由见面。
孙湛愿意攒一些莫名其妙的局,譬如二十二中校友见面会之类,人多得吵吵嚷嚷。我特别讨厌被人围住为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比如,顾盛之同学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比如,顾盛之同学你对自己的另一半有什么要求?
比如,顾盛之同学你这么优秀的人,为什么还不谈恋爱?
我很想告诉他们,我喜欢夏四季这样的女孩子,我对另一半的要求很简单不太笨就好。谁说我没谈恋爱,我只是暂时不想对外宣布。
初雪已降,我和孙湛去雪场滑雪,竟然遇到夏四季。
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很久,她的头发长了好多,我突然很想伸手揉一揉她因为静电而炸开的头发。
拉住她一起往下滑的时候,心里泛起一个强烈的念头,我不想再等,再这样徒劳无功地彼此试探,我想戳破这层窗户纸。
回去的路上,夏四季,她,偷亲,我。
夏老师的批阅记录:顾盛之同学,你的内心戏好丰富哦,难为你还能一直不动声色,心机boy一枚,鉴定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