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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越来越靠近,岸上的众人也越是紧张期待。
在万众瞩目中,船只终于不紧不慢的靠岸了。
圣人笔墨一字千金,损坏了都是要治不敬大罪的,须得慎之又慎,自然不会让几个小小的驿差负责,然而众人也没料到还有宫里的人亲自当了这回信使。
甭管是不是得脸的大太监,能被派遣出来,某种程度便代表着圣人愿意亲近的态度,这对几乎没面圣过琼州众官来讲,是多大的荣耀?
圣人竟是如此看重他们!
面皮白净的公公下得船来,手中还捧着圣旨,又是一个巨大的惊喜,公公笑看了宋子恒一眼,微微颔首,打开圣旨:“琼州知州宋子恒听旨。”
宋子恒领着众人跪下,山呼圣人万岁,声响几乎能传到岸对面去。
圣人的话很简短,翻译过来就是:你是头一个遇事没问朕要银子的,虽然给不给是朕的问题,但是能够自个儿想办法,不依赖朝廷,确实不错,再接再厉,朕十分看好你。
这层意思很隐晦,反正苏婉是没听出来,还是后边回了家,听宋子恒翻译琢磨出来的。
圣人嘛,才高八斗气宇轩昂,说的话也是十分高大上的,一般人都听不懂——毕竟专门有个给他起草诏书的机构,便是宋子恒先前待过的翰林院,至于能入翰林院的都是些什么人,便不必多说了,历届翰林院学士,都是当世闻名的大儒,要唬个人还不容易。
总而言之,在场几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被高大上的圣旨给忽悠了,也没仔细琢磨里头的深意,都在想知州大人平日也忒低调了点,早就圣人跟前挂了名号,简在帝心,不然圣人也不至于如此盛誉他!
宋大人,这个名字在众人心里又添了一团火热,就如那些个富商而言,先还只是想巴结,觉得新来的知州大人挺大方,他们花点银子,得了个圣人亲封的大善人,还赐下牌匾,绝对是光宗耀祖,福荫子孙的好事,尝到了甜头,便想着打好关系的,从知州大人手中漏下来,恐怕还不知这么点。
然而如今知道他简在帝心,巴结的心瞬间多了几分敬畏,更觉得要努力讨好,不提好处,得了被圣人青睐有加的宋大人之眼,是多大的荣耀!
一时间背后所有人,看宋子恒的眼神都变得热切起来。
而公公接下来的动作,也似是肯定了他们的猜测。
宋子恒双手捧过圣旨,伏地磕头跪拜,做足了礼,这才起来,公公亲自扶了一把,笑吟吟的道:“宋大人许久不见,风采更甚了。”
“公公缪赞。”
“咱家姓廖,宋大人叫咱家名字便是。”廖公公仍旧热情的笑道,“宋大人此番赈灾有功,圣人亦是记在心里,更感念于大人爱民如子的用心,曾私下言大人堪称父母官之楷模。”
宋子恒忙朝京里的方位拱手:“微臣不敢当圣人如此盛赞。”
“大人何须如此谦虚,你的功绩世人都看在眼里。”廖公公道。
“是啊,大人一心为民,乃琼州百姓之福。”颇有谋算的李晓林并不突兀的□□来,满脸真诚的恭维道。王林夫人站在自家丈夫身侧,扫过比李大人笑得还真诚的、拉住宋夫人寒暄的李夫人,心里微微不屑。
还真把人当傻子不成,宋夫人能让宋大人如此上心,想是不会没有一丝手段,先前面上一团和气,暗里故意拉拢别人冷落宋夫人,真打量宋夫人瞧不出来?
苏婉心里如何想,并未透漏分毫,表面上还真的半点都无不耐烦,拼演技她自认为不输于李夫人,不过她跟李夫人走的不是一个路子。
李夫人是亲和派,见人三分笑,而苏婉自来脾气不算顶好,便没为难自己,在人前都做一副直来直往的性格,此时便不着痕迹的将手臂从李夫人手里抽出来,李夫人嘴角一滞,苏婉却已经笑了:“李夫人下回无事,记得去府上找我打牌,三缺一很久了。”
李夫人遂又恢复了满脸笑意,心想黄毛丫头果然心思浅,连这个耐力都没有,嘴上仍热情的道:“那就说定了,改明儿定去叨扰。”
宋子恒那头还在你来我往的客气,寒暄的差不多了,便道:“廖公公路途奔波劳累,若不介意寒舍简陋,今日便在此歇一晚,也好让我们为你接风洗尘。”
“大人如此盛情,咱家也就不客气了,在此先谢过宋大人。”
得了牌匾的几位富商极有眼色,闻言连忙道:“何至于叫宋大人破费,我等已在酒楼包下位置,只等请公公和众位大人落座了。”这些富商是琼州最有钱的,舍得大价钱捐官,统统都得了个员外老爷名头,虽无实权,却也不是平头百姓,故此自称“我”。
宋子恒也不跟他们客气,稍微沉吟一二,便颔首了。
不过宋子恒得了圣旨,须得妥善安顿好,他便亲自回家了一趟,其余人等先去了酒楼。
一家人刚坐回马车,大牛便来到车外道:“老爷,夫人,方才驿差交给小的几封书信。”
宋子恒和苏婉都没说话,宋良辰掀开了车帘,伸出白嫩嫩的小胖手,乐呵呵将书信接了过去。
苏婉见他一眨不眨盯着信封,不由笑道:“瞧得这么认真,可认得上头的字?”
宋子恒已经从他手里将信都抽走,顺带轻轻敲了下他的头:“信封都拿倒了。”
苏婉不由失笑:“良辰还没开始识字呢。”
“我要看,爹爹!”
一共四封信,宋子恒拆了两封家信,另外两封被宋良辰抢了去。
“爹娘说大哥已经和岳父出发了,现在家里无人照料,二哥便回去了。”
苏婉问:“二伯回了老家,京里可还照料的过来?”
“估摸着京里岳父他们安顿好了。”宋子恒伸手揽了苏婉,将她靠到自个儿肩上,两人一起看着书信,世人都爱报喜不报忧,宋子恒写回去的书信,也自来是一切都好,与宋家寄过来的有异曲同工之妙,总而言之就是收成好身体倍棒。
宋老爹和宋母他们显然更关心宋子恒,再一次在书信里问良辰时,顺道提到他都这般大,可以再要一个了,已经不是以往委婉的暗示。
宋子恒转头看了苏婉一眼,目光热切,手也从她肩头滑落,直至握住她细嫩的手,轻轻捏了捏,暗示意味十足。
苏婉半垂了头,脸颊扫了淡淡的胭脂,一抹粉色更显温婉动人。
宋子恒只觉得喉咙发痒,终于忍不住凑过去,在她脸颊印上一吻。
本就不乐意他们靠这么近的宋良辰,将眼睛瞪得老大,满脸控诉的盯着宋子恒。
只可惜宋子恒现在没空理他。
苏婉其实真没羞涩,心里反倒暗笑,打定主意一回去就请大夫来确诊,眼睛还在看着信纸,忽然惊讶道:“大妞准备说亲了?她才多大?”
“大妞已有十三四岁,是该好好挑着了。”
苏婉还是惊讶:“这般快,我记得刚来时,她才那么点大。”
“娘子进门已有五年多,连良辰都准备进学了,大妞能不长大么。”
其实宋母倒也没急着这么快给大妞找婆家,只是早两年起,便有媒婆几乎踏坏宋家门槛了,他们家今时不比往日,虽是在、宋家村住着,连那知县夫人都想把大妞说给自家娘家侄子。
不过宋母经过宋小妹一事,再不敢掉以轻心,单听媒婆的一番片面之词了,且大妞又是长孙女,在这个以长为尊的年代,与二妞三妞还不同些,是以宋母决定早早相看起来,只要有心有时日,是人是鬼总能露出马脚。
写这封信来,也是习惯性依赖三儿子和三儿媳妇,如果说真期待他们夫妻给远在老家的侄女选个贵婿,倒还真没有。
苏婉便也只是看看听听,更厚道点倒可以送回信的时候,顺道叫人去广州采买些舶来品,送回去给侄女当添妆。便是没这么快定亲,先存起来,也是她做婶娘的一番用心。
宋家村的书信看完,这才看从京城送过来的,看到开头两段,宋子恒已然放下心来:“京里那块,有大姐夫和妹夫看着,长安兄也特意派了可靠之人巡店,倒无可担心的,还是岳父稳妥。”
苏婉想到踌躇满志来京里,却又名落孙山的徐永方,不由问:“妹夫心情如何,可有因落榜而一蹶不振?”
“他自来是豁达之人,倒没多大在意,信里说的反倒都是小妹的肚子,想来甚是期待他们的头一个孩子。”
“那就好。”苏婉心想头一回撑过去了,以后只会越想越开,单细胞生物也有单细胞生物的好处。
宋子恒动作优雅的将书信重新折好放回信封,他有强迫症,每封看过的信都要收好,全都放到匣子里,家书,有人之间的书信来往,分门别类。
他折着信,忽然道:“其实我瞧着妹夫的性子,安生做学问便好,官场怕是不适合他。”
苏婉默默为他点了个赞,笑问:“相公何出此言?”
宋子恒却摇头笑了笑:“一时感慨罢了,妹夫性子纯善,想来也很难适应官场。”
见他不欲多说的样子,苏婉倒也没提,朝宋良辰伸手:“乖,拿封信给我。”
宋良辰今天格外软萌,两封信统统交到苏婉手上,大眼睛眨呀眨的看着她,仿佛在寻求夸奖。
苏婉忽然笑了,朝他勾勾手指,宋良辰双眼发亮的将脸颊送上来,苏婉“啪嗒”一声,在他脸上印了个响亮的吻,外加一个鲜艳的唇印。
白嫩无暇的小脸,顶着这个唇印只会显得可爱,让人恨不得抱住狂吻,再狠狠印上几个。
宋良辰自个儿看不到,捧着小脸甜蜜蜜的笑了,还目光暗带挑衅意味的看了宋子恒一眼。
宋子恒眼皮都没抬一下,接过苏婉替他拆开了的信纸。
“衡远兄和长安兄的信?”宋子恒挑眉。
苏婉也问道:“曾公子便算了,他时常写信来,倒是于公子这么久才堪堪一封呢。”
说起来,于衡远不愧是未来的皇帝,手段惊人,按理说他在京里跟他们来往已算频繁了,若有人悉心留意,想来也瞒不过,但他就是有本事让所有人都发现不了,别说宋子恒,京里估计连安远侯府都没几个人知道,原来面上与三皇子交情平平的四少爷,背地里其实早已为他效犬马之劳了。
苏婉佩服之于,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之于宋子恒,其实有迹可循,能看得出他很小心,从不在外人跟前露面,连邻居都只知道有一个曾公子与宋家交好,却不知还有个“表少爷”,可见于衡远行踪有多隐秘。
而如今,宋子恒来琼州这般久,对方从未送过只言片语来,也是小心到一定程度。
宋子恒倒没苏婉这么惊讶,瞧见署名,眼底便闪过一丝了然:“我道这位廖公公为何如此客气,想是衡远兄的人了。”
苏婉恍然大悟:“难怪于公子这回能送信过来。”
宋子恒点头:“衡远兄在信里说子恒三岁了,他无法到场庆贺,便寻了些礼物送过来。”
宋良辰闻言双眼一亮,小脑袋凑过来:“是于伯伯吗?”他虽是十足的外贸协会,然而能记得于衡远,倒也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外貌,小孩子的心最纯净,分辨得出谁对自己毫无别心的喜爱。
当然了,于衡远是那个土豪,出手自来大方,就没见过壕到第一次给小孩子见面礼都是价值连城的和田美玉的,他送的所有礼物,恰好也十分符合宋良辰审美观,衣服玩具玉佩,让宋良辰爱不释手,于是“于伯伯”这三个字也顺便印在了他脑海里。
“于公子自来大手笔,不知这回给良辰送的是什么。”苏婉也灿烂的笑了,母子两俱弯着漂亮的眼睛,神情如出一辙。
“那也是给良辰的东西,娘子何须惦记。”宋子恒毫不客气的戳破,下一句又霸气的道,“娘子想要什么,只管与我说便是了。”
“好。”苏婉大大方方的点头,想了想又问,“于公子这般喜欢良辰,可是因为他娘子还未有消息?”
宋子恒点头,微微叹气:“子嗣委实是衡远兄的一块心病。”
当然更重要的是,圣人眼看着日渐衰老,众皇子开始明争暗斗,于衡远,或者说三皇子没有嫡子,唯一侧妃所出的儿子,还是个身怀有疾的,只用汤药吊着,还不知能不能活到成年,如此一来,三皇子一派便存着致命的弱势。
而宋子恒跟于衡远交好,甭管明里还是暗里,自然都是希望他能顺利上位的。是以宋子恒也有些担心。
苏婉闻言点头,倒不知自己该担心还是庆幸,历史没完全改变,她总算不用像之前那般提心吊胆。
当然担心也轮不到她,历史上于衡远能顺利登基,现在自然也不会改变多少,遂转而问出先前的疑问:“为何世人都不知于公子与曾公子交好,他们来往紧密,如何能隐瞒得了?”
宋子恒闻言一笑:“娘子想是不知,安远侯夫人娘家确实有个姓于的侄子,常年在安远侯府入住罢?”
苏婉也没太惊讶,点头道:“原来如此,既有这个人,便能暗渡陈仓,只能说布局缜密,叫人佩服。”
正在说话间,马车在知州府门前停下,大牛恭敬的声音从外边传来:“老爷,夫人,到了。”
宋良辰迫不及待的朝苏婉张开手要抱抱,宋子恒却毫无预兆的半路截胡,抱着他下了车,放到地上,宋良辰回身冲车里的苏婉叫:“娘亲。”
宋子恒已经不由分说的握住了苏婉的手,扶她下了车。
府里一团喜气,都听得消息传来,自家老爷得了圣人亲口赞誉,甚至还有赏赐下来。于阖府下人而言,自然也是值得庆祝的大好日子。
回了府,宋子恒双手捧着圣旨在岸上摆好,又带着众人磕了头,珍视程度堪比祖宗牌位。
终于安妥放好了。夫妻俩一面往卧房走,苏婉一面道:“刘妈,你着人去打些热水来,给相公擦把脸,顺道我脸上的胭脂也要洗去。”
“是。”刘妈应声,转头便指了个丫鬟去灶房打两盆水来。
吩咐完刘妈又问:“夫人,是不是把小少爷也抱回去换件衣裳?”
“也行。”
刘妈这才叫了稳妥的彩蝶:“你去给小少爷换身衣裳。”
说话间,已经进了屋,宋子恒还要去应酬,便没换衣服,苏婉一进屋便有刘妈有眼色的上前给她将衣裳脱下来,小心翼翼的叠好放在一旁:“洗衣裳的婆子怕手上没个轻重,夫人的命服马虎不得,先放一旁,老奴有空再洗。”
苏婉笑了笑,“一年也穿不上两回,何至于如此小心。”
“夫人可是说岔了。”刘妈道,“在琼州这地儿,都老爷夫人说了算,不用太应酬,便是应酬,夫人不穿命服也无事,然而日后大人回了京,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每逢日子要进宫给皇后娘娘,须得穿命服,夫人到时就躲不了懒了。”
刘妈说的很肯定,好像断定了苏婉未来的日子。宋子恒回京是一定会的,不过苏婉好奇的是刘妈为什么好不怀疑宋子恒会做到三品之上。
她摸了下巴沉思的时候,正巧瞧见宋子恒斜斜看过来的视线,与他对上,笑了笑。
宋子恒也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笑道:“刘妈说这个还为时过早。”
刘妈点头笑道:“大人说的是。”心里想的是不愧是那位看重之人,日后若真成了事,自家老爷夫人别说三品,怕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热水进来,苏婉也退下了华服,换上轻便的襦裙,头上的钗子宫花都取下,发丝披散下来,感觉整个头都轻松了许多。
宋子恒亲自拧了帕子,朝着苏婉走过来:“娘子,我给你洗漱。”
刘妈很有眼色的带着丫鬟退出去,关上门,小丫鬟眼睛都直了:“大人竟然……竟然给夫人洗脸……”饶是她早听过伺候夫人的彩霞姐姐说大人对夫人多么温柔体贴,也未曾想过英明神武、惊为天人的大人,竟然会给夫人擦脸。
小丫鬟觉得自己三观受到了冲击。
刘妈却瞥了她一眼,厉色道:“噤声,老爷和夫人可是你能说的。”
小丫鬟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奴婢知错了。”
刘妈脸色却并未缓和,严厉警告:“无论瞧见老爷和夫人如何,都不得出去嚼舌根,不然你知道我的厉害!”
“奴婢知道。”
“行了,你先下去罢。”
“是。”小丫鬟一溜烟跑远了,好像背后有洪水猛兽似的。
刘妈只是看着紧闭的屋门叹气,想当年她也是温柔可亲的嬷嬷,奈何遇到一个过分宽容的夫人,万事不理,简直让她操碎了心,也终于明白前主子为何让她过来。
若夫人是不懂这些还好,偏偏是心里门清却懒得理,她现在总是忍不住想,若没有自己,夫人可还能过上这般轻松的日子?
宋子恒轻柔的给苏婉擦干净脸,黛眉红唇和脸上的红晕俱被洗去,露出张全然清丽的脸,宋子恒却有些遗憾:“娘子难得盛装打扮,我却不能好好欣赏。”
“以后有的是机会,相公再不走,怕是他们该等急了。”
“叫他们等去。”宋子恒一把抱住苏婉,语气难得有些赌气。
苏婉心知他在想什么,温柔的拍了拍他,“早去早回罢。”其实有没有人等都一样,他今天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
“我去了,娘子早些休息,不用等我。”宋子恒恋恋不舍的放开她,想了想又道,“对了,娘子瞧着看哪天有兴致,请女眷们来家一趟罢,这个日子咱们不表态也说不过去。”
“不用你说,我早在琢磨了,快去罢。”苏婉推了他一把。
宋子恒打开门出去了,刘妈恭敬的道:“老爷慢走。”而后又进了屋,提醒苏婉:“夫人,今儿大喜的日子,是不是给下人发些赏钱?”
“先不急,你叫人去请个大夫来。”
刘妈闻言一拍额头:“老奴这记性,险些忘了,请大夫才要紧,夫人等着,老奴这便叫人去请最好的妇科圣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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