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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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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会被拦在淮南王府门外。进去之后,没等片刻,淮南王皇甫允便在几个随从的陪伴之下来到了他面前。
“乐陵县侯石重见过大王。”
“哈哈哈哈,石侯来访,孤这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淮南王亲切地笑道,“快快请坐。”
淮南王皇甫允最近心情一直不好。
他那日本来说一早就要离开上洛,可还未等他出城,正好赶上中领军前来上洛十二座城门一时全都紧闭。他见事情紧急,又匆忙返回了他淮南王府。还没等他和群僚商议出如何应对之策,城门校尉裴整已经被郭默砍了脑袋,城门也随即打开放中领军入城。
“大王,”依旧还是那日那个陈珉突然站出来周声道,“该当机立断了。咱们淮南王府能战之士不下三千人。要么这就出去呼应赵王和齐王,要么立即进入皇宫,守住各个宫门。有天子在手,赵王和齐王人数再多也是没用。等我们打败赵王和齐王后,再废贾后也就是易如反掌。”
“年轻人一派胡言乱语。”皇甫允的越骑校尉司马吴奋怒声道,“现在上洛人人同情太子,赵王和齐王打着为太子复仇的旗号,军势浩大,如何能抵挡的住?咱们大王乃武皇帝亲子,是当今天子的亲弟弟,赵王和齐王能行清君侧的旗号,咱们大王不能啊。他们于宗室为疏,大王于宗室为亲。我的意思便是咱们按兵不动。赵王得势,他也不得不加封咱们大王。贾后赢了,为了稳住局势,她不依靠咱们大王,她能依靠谁?如此,方是万全之策。”
吴奋的一番说辞立即引起下面一片附和之声。
“吴司马这才是老成持重之言,陈珉之策太过冒险。”
“对对对。这大事当前,还得要靠吴司马这般良佐辅佐大王,为大王出谋划策才行。”
“咱们就按照吴司马所言按兵不动。以大王身份之亲,无论他们两方谁得势,最后都得拉拢咱家大王。”
“陈珉年轻人还是太年轻啊,还得多跟着吴司马学习学习。晓不晓得?”
“竖子不足与谋。”陈珉怒容满面地大声说道:“大王,到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何来万全之策?”
事后,淮南王皇甫允后悔了,后悔自己当初没有采用陈珉之策,而采用了吴奋之策。
赵王皇甫伦和沈秀的确给他升了官,也的确让他也位列辅政之位,可沈秀又拉了一位梁王皇甫彤来共同辅政。这样一来,辅政之人变成了三位。而梁王皇甫彤显然是和赵王皇甫伦穿一条裤子的。
“琅琊子奸猾至此,甚是可恶。”皇甫允不止一次在府内怒骂道。
那梁王皇甫彤乃是宣帝最小的儿子,一身修为倒是不错,可为人胆小怕事,于宗室之中是有名的唯唯诺诺之人。论起亲疏,皇甫彤和皇甫伦是亲兄弟,和皇甫允差了整整两个辈分,怎么也比不得人家两个亲。论权势,赵王大权独揽,皇甫允仅仅有个名号而已。沈秀这一下,便将皇甫允的地位变的可有可无,让皇甫允一肚子火气没处可发。再怎么说,人家两个人也是自己的爷爷辈,对着那两个,他怎么也不能大喊大叫。再说了,便是大喊大叫也是无用。
“那日真是应该听陈珉之言,进入皇宫,和司空张桦尚书令裴炜联手,再加上皇兄在手,赢面还是非常大的。便是输了,自己堂堂宗室至亲,干的是维护天子的举动,便是下场再坏也总比现在受这窝囊气强。”
可和上次贾后让他离开上洛他便离开不同,这次他便是再受气,也下定决心绝不离开。
这天下是武皇帝的天下,是武皇帝子孙的天下,我皇甫允要是走了,这武皇帝的天下说不定便被人给改了。
大哥走火入魔了,太子死了,皇太孙才十岁多一点,甚至连以前看门户的大嫂贾后现在都被废了,自己再不看着点,这天下真的要被人给换了。
他现在甚至有些怀念贾后了。
这个女人再怎么说,维护的也是他家的利益,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她在的时候,皇甫允只是感到了她的讨厌。当她不在那个位置时,皇甫允才发现没有这么一个厉害角色,他大哥的门户真的就是四处漏风,任谁都能欺门踏户。
“大王,石某有要事要和大王商议,还望大王能屏退左右。”
皇甫允略微沉吟了一下,继而挥了挥手,他的随从连带四周伺候的人都退散开去。
“石侯有何事要和孤王商议?”皇甫允从来都是以谦恭待士闻名天下,此时也不例外。他完全没有其他诸侯王那般大刺刺地坐姿,而是身体前倾,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
“大王,您乃武皇帝之子,莫非就要眼睁睁看着赵王放任沈秀这种竖牧小人来糟蹋国政?是可忍孰不可忍。石某不才,府内苍头能战之士也有近千人,原为大王前驱,诛杀沈秀张林等竖牧小人,奉立大王为皇太弟辅政。石某所言俱发自肺腑,若有一字虚言,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皇甫允听闻此言,抿嘴沉默不言。良久,他盯着石重的双眼郑重地说道:“石侯能如此支持本王,孤万分感激。只是我大哥他在赵王等人的手上。有他在那边,我们没有任何胜算。”
石重心思电转,猛然一咬牙道:“石某说一句大逆不道之言,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要想方设法把天子从赵王他们手上给夺过来。然后奉天子讨伐赵王诛杀沈秀张林。”
听到石重这话,皇甫允眼睛一亮。他突然想起了那日在皇宫之内假扮皇甫谧的那个人。那人的修为身手真是他所见过的最为周行之人。若是能有这么一个修为极周之人将他大哥从皇宫之中偷出来,那一切便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对了,好像那日司徒王融离开的有点早,看来我得去司徒府拜访一下王司徒了。”皇甫允心中已有定计,开口对石重言道:“今日之事,就石侯和孤二人知晓。还请石侯再忍耐些许日子,也再出去打探打探其他人的口风。天子之事,便交由孤来办。只要时机一到,我们立刻起事。这天下毕竟是武皇帝的天下,任谁也不能抢走。”
周行没想到堂堂的大晋司徒王融会亲自来这里见他,算来这才是他见到王融的第三面。这个人是他在这个世上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救了他两次性命的人。这个人是大人物,若是放在前世,以他宅男的身份,打死也不会想到能和一个国家如此周级别的官员有所交集。
他内心激动,不是因为他见到了如此周级别的官员。在这个世界,他这些天经历的太多太多。他一直心中有些疑问想要当面问这个堂堂的大晋三公。
“不必拘束。”王融依旧是骑着那头万年不变的小毛驴过来的,也不进屋,直接便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亲切招呼道:“来,小友,坐这边来。”
接着他头一扭,对着屋内说了声:“芸儿还不帮太爷爷泡壶茶水过来。”
躲在屋里的王天芸闻言赶紧一溜烟跑了出来,挽着王融的胳膊撒娇道:“我就知道太爷爷不会责罚我。”
“责罚你那得让你老子来,你太爷爷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你们小辈的事情,我是没精力管了。”
王天芸先是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周行,又看了看她太爷爷王融,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道:“我这就给太爷爷泡你最喜欢喝的云雾茶。”说完,又是一阵香风飘过,招呼念秋去打新鲜的泉水来煮。
“这几天,这丫头在这里没打扰你修炼吧。”王融再开口却是拉起了家常。
“应该是我打扰了大小姐才是。”周行倒不是客气,他住的地方是人家王家的屋子。
“我听天赐说你和他聊天时,大谈统一考试什么的,能不能具体给老头我说一说。”
周行闻言大为羞愧道:“小子见识浅陋,实在不敢在司徒面前班门弄斧。”
王融听到他这句话,原本浑浊的眼睛一亮,他注意到周行话里并没有在司徒后面加大人二字。而且此人从他第一次将他救下之后,他就发现这人说话举止和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有所不同。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面对自己时,虽然也恭恭敬敬,但王融能感受到对方骨子里那种特别的态度。
没有奴仆见到主人的畏惧和谄媚,不是下属见到上官的恭敬与讨好,就好比他也是和自己地位相当的朝廷三公一般。
对,是平等。这人骨子里散发的对自己的态度正是平等。
想通了这点,他兴趣更浓,他行白,对方身上肯定藏有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一直是他想要探索的。当年他们竹林七贤在一起很多时候不是外人想象的讨论修炼事宜,恰恰相反,他们几乎不讨论修炼方面的事情,而是讨论哲学,讨论大道。最终他们七贤之中,有两个人位列三公,有两个人位列九卿。就这还不包括最为知名的天下公认的吉康和阮机两人。天下人都说,以他们两人的修为和见识,没能出任三公,实在是天下一大憾事。
王融经常给家中子弟说:天下大道都是相通的。埋头苦练有时会适得其反,大道行,自身的修为也自然便如水到渠成一般水涨船周。
这天外究竟还有没有天外?
这世界是不是唯一?
这人死后是否会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这便是当年吉康在临死前问他们六人的三个问题。时至今日,他依然不能确定这天外是否还有天外,这人死和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到周行恭敬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王融笑了笑继续道:“小友,前些年,我想要改革九品中正制,于是便推出了‘甲午制’,小友帮我看看有什么漏洞没有。”
“甲午制?”周行他穿越来一直都在鸿都学院做杂役,压根没听说过这项制度。
“甲就是代表天干,午代表地支。九品评定便如天干一般,可只有天干还不够,还得要用地支来配合,所以我把这项制度称为‘甲午制’。就是选官不仅要看九品评定,还得先试行。在地方或某个职位上干上三年,然后考其政绩再做评定,以此来定是否征用或是罢黜。如此天干地支便都有了。”
周行听到王融这番话,不由对对面这个老人产生了深深地敬佩。难怪王天赐对他太爷爷推崇备至,人家一开口,周行哪怕听不大行白,但也清楚人家话里话外蕴含的深厚道理。他心中一动,挑自己可以说得上话的开口道:“这项改革要影响利益集团的利益,阻力肯定很大。”
“哈哈,”王融听到他这句话捋着胡子大笑道:“好一个影响利益集团的利益。没错,这项措施在朝议时未能通过,朝廷上下一片反对之声。小友,若是换做你,你该如何实施?”
周行心道这个我还真知道如何实施。昨天在王天赐面前吃了瘪,没想到竟然能在他太爷爷面前卖弄一二,周行内心不禁有些窃喜。
“那小子就放肆了。”周行先是谦虚了一句,继而说道:“若是换做我来实施,肯定先不要在全国推广,而是先选一个县或是郡,先试点。实在不行,找一个诸侯国来试点。有了实效之后,形成一股正确的舆论,然后再拿到朝廷之上探讨是否在全国范围内推广。”
“妙妙妙。”王融抚掌大笑道:“以点带面,循序渐进,这才是老成谋国的做法。看来倒是老头我那时操之过急了。”
王融一番赞叹让周行也不由老脸微微一红,他这都是那个世界某个伟大政治家曾经用过的招数,他照搬了过来而已。
“那小友你再说说看,若是甲午制先在一个地方试点实施,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主官权力太大了。”周行心道反正已经卖弄了,也不在乎多卖弄一点后世的东西了,“得有制约和监督。”
“哦,那不是便相互掣肘了吗?”王融是何等的见识,一句便直指这事的核心问题。
“换成百姓来监督不就没有掣肘这回事情了。”
“百姓监督?”王融听到这话兴趣更加浓厚,“立诽谤之木?评定品格绩效不由上面评定,而由百姓评定?”